“今日…”

李莲瞠目结：“是男人人人都要娶老婆的。”

两人之间，自此无话可说。十四年前，未曾想过此生有对坐喝酒的一日；十四年前，他未曾想过自己有弃剑而去的一日；十四年前，他未曾想过自己有浑瘤的一日。

此本是山巅，窗外云雾飘渺，汤汤山峦连绵起伏，十分苍翠，却有九分萧索。两人对坐饮酒，四下渐渐暗去，月过千山，映照了窗内一地白雪。

笛飞声“嘿”了一声，李莲本以为他不会说话，却听他：“她要。”

笛飞声确是饿了。

李莲自书橱上搬下许多书来，饶有兴致地趴在桌上看书。笛飞声并不看他，却也知他的一举一动，温泉泉涌动，十分温，觉到温的时候，他突然恍惚了一下。

李莲叼着半爪，糊糊地：“我知，她要皇帝，要你皇后…”

笛飞声记起了李相夷，他依稀记得这个人当年在扬州城与袖月楼魁下棋，输一局对一句诗，结果连输三十六局，以胭脂为墨在墙上书下《劫世累姻缘歌》三十六句。

笛飞声一怔，冷笑一声：“她说她唾手可得天下，要请我上座。”

宝，琴棋书画备，倒和那翰林学士家的才女闺房一般模样。

李莲苦笑，不知不觉也喝了一酒：“当年如何？”

“角大帮主果真是奇思妙想。”李莲吃了几爪，斜睇着笛飞声“这毒药定有解药，她你到发狂，万万不会给你下无药可救的东西，何况这些瘤难看得很，她看得多了，只怕也是不舒服。”笛飞声淡漠喝酒，不以为意。

“哈——”背后那人打了个哈欠，伏在桌上睡惺忪地问“你饿不饿？”

笛飞声冷冷地：“要朝要野，为帝为王，即使笛飞声有意为之，也当亲手所得，何必假手妇人女？”

笛飞声似是觉得甚是好笑，看了他一：“你呢？”

“我老婆不过改嫁而已…”李莲不以为意，抬起来，突然笑了笑“十二年前，我答应过他们大家…婉娩嫁那天，我请大家吃喜糖。那天她嫁了紫衿，我很兴…从那以后，她再也不必受苦了。”他说得有些颠三倒四，笛飞声并未听懂，喝完最后一酒，他淡淡地：“

“当年…”

“喂，角丽谯不是对你死心塌地，怎么把你成了这副模样？”李莲抱着一碟爪慢吞吞地啃着，小小地喝酒“你这浑瘤，看来倒也可怕得很。只不过‘笛飞声’三字用来吓人已是足够，何况你吓人之时多半又不脱衣，这一瘤什么？”

方才李莲帮他解了，数月以来不能运转的内力一一滴开始聚合，只是悲风白杨心法刚猛狂烈，不宜疗伤，他中毒太，若是提真气，非脏腑崩裂不可。角丽谯对他太过了解，这才放心将他吊在屋中，拿准他无法自行疗伤。

“我为何要娶老婆？”笛飞声反问。

两人突地一起开，又一起闭嘴，笛飞声眉宇间神似微微一缓，又笑了笑：“今日如何？”

笛飞声继续喝酒，又是笑了一笑：“杀你。”

“哈？”李莲朦胧地“你不知别人问你‘你饿不饿？’的意思，就是说‘我已经饿了，你要不要一起吃饭’的意思…”他从椅上下来，从刚才自厨房里顺手牵羊来的篮里取两三个碟，那碟里是好的凉菜，又摸两壶小酒，微笑“你饿不饿？”

李莲“哎呀”一声，很是失望：“原来她不是想娶你皇后，是想你娶她皇后。”

笛飞声笑了笑：“她说要每日从我上挖下一块来。”

“当年…”笛飞声顿了一顿“月不如今日。”

李莲“嗯”了一声：“所以她就把你成这副模样？”

笛飞声对角丽谯的房屋不兴趣，只淡淡地看着那一丝一缕自自己上化开的血。李莲将他自己全洗了一遍，淋淋地爬起来，便到书橱那去看。笛飞声闭上睛，潜运内力，他虽然中毒颇，琵琶骨上伤势严重，但功力尚在。

李莲笑了起来，对月举了举杯：“当年…当年月一如今日啊…”他突然极认真地问“除了杀我，你今后就没半想法？你不打算再个银鸳盟、铁鸳盟，或是什么金鸯教金鸟帮…或者是金盆洗手，开个青楼红院，娶个老婆什么的？”

“哗啦”一声，他从里来，盘膝坐在李莲旁，浑的洒了一地。李莲手忙脚地救起那几碟凉菜，喃喃地：“你这人忒鲁野蛮了吧…”笛飞声坐了下来，提起一壶酒喝了一，李莲居然还顺手牵羊地偷了两付筷，他夹起碟中一块便吃。

笛飞声不答，过了一会，他淡淡地问：“你现在还提剑么？”

李莲恍然大悟：“她要每日从你上挖下一块来解恨，又怕你上不够多，挖得三两下便死，所以在你上下些毒药，让你长一瘤来，她好日日来挖。”笛飞声喝酒，那便是默认。

李莲：“今日之后，你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