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戴西自己的公司刚刚组建,他找到戴西说想留在这座城市,戴西说来我的公司吧。于是,刘成了她的雇员。
而我则是她公司的出纳。我和刘就在她的公司里相识而且同居了。
怎么说我和刘的关系呢?刘是个不错的大孩子,他总是昏昏噩噩地过着日子,他需要太多的关心,他会为了别人给他的一点情义,恨不能肝脑涂地相报,在戴西的公司想要混好,刘就是一条桥梁。
后来,戴西和杜认识之后业务量大为扩展,渗透到若的公司的也就更为可观了,这时候她的几笔业务都被不知情的波挡了回去,损失惨重。戴西将我和刘分别招进了公司,希望我们能够帮助她。但结果并不尽如她意,她的业务总是自己亲自经手,她对别人都不太放心,我们并不能帮她什么忙,除了掩饰以外。刘和我都不太明白她和若、杜三家公司之间的奥妙,但至少我们知道这一切都不可告人。
若是个寂寞的老人,刚进公司不久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若曾经很精明很能干,这些都是他说的,他硕士毕业之后就在这家公司工作,一直到现在,从一个普通的技术人员混到了经理会议团的一员,想来不能说他毫无工作能力。
可是,他现在已经真的是老了,他似乎强烈地需要一个能激发他柔情激情的女人,而戴西就是这个女人,她让他感觉到他做为一个男人,还在被需要,而且,被眷恋,他的生命大部分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作为一个男人的存在价值。
戴西到美国休假,他连接着两个周末都泡在这个酒店里,而我,就是在那段时间介入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从他的秘书口中打听到他的行踪,我就在山顶的玻璃屋里制造了巧遇的机会,我坐在临窗的位置等着他的到来,他就像一条已经落入网里的鱼儿一样如我所愿地向我游来。
我和戴西并不一样,戴西是个现实的女人,她的所有行为都只有一个指向——金钱,而我除了把青春风风光光地挥霍了以外,却对金钱漠然得全无概念,只有具体到身上的衣服手上的钻石出门的车身上,我才能感觉到金钱的存在。我没有太长久的愿望,除了现在的享受以外,我知道我没有能力想到将来。
那次偶然的相遇,若对我还是很陌生,他用西方人特有的礼貌来应付我,我们的语言无法沟通时就耐心地写写画画,这样十足的耐心,让我感觉不到他是个手握大权的男人,而更像个幼儿园老师。
我的腿碰到了他的膝盖,他没有移开,我也没有,然后渐渐地我感觉到他的手扶上了我的膝盖,伸进了我的裙子,他写下了他的房号,然后就结帐离开了。
我走进他的房间,阳光轻柔地梳理着豪华的红色地毯纤维,若穿着蓝色的棉布衬衫坐在窗台上,胸口长长的棕色胸毛钻出了领口,吞吐着他虚弱的欲望与渴望。
我们把冰箱里的所有饮料都搬到窗台上,我就靠在他身上,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事实上我们也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说,我将可乐洒在他身上,然后,一点点地吮吸到自己的嘴里,他苍白的手开始颤抖,毛绒绒的手钻进了我的发间。
他是个疯子,做爱的时候。他胖胖的身体上全是灰色的斑点,他用力地想感觉到翻天覆地的疯狂,我在他的手心中翻动,他咬住我的乳头,我痛得尖叫起来,他喘息着达到了高潮。
然后,我们就在光灿灿的白色床单上,他的手插在我的发间,我们用呼吸来交流,我们的距离只有心脏和心脏那么远,只有性器官和性器官那么近。
我觉得自己爱上了他,正如我爱上了自己的所有欲望。
我们私底下幽会,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知道如果要保住他,就一定要如他的愿望,保守一切秘密。
若是虚弱的,他强烈地焦虑,因为他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就算是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五年多,他还是对这个国家陌生得如同第一天来到一样。
他不知道这些黄皮肤黑眼睛的生命心里都在想什么,他常常惊讶地发现当人们对他说我会考虑时,就意味着一种拒绝。他发现他的任何行为踪迹都在人的监视之下,他的任何没经过考虑的行为,都是别人慎重分析的迹象,就此演绎出千万种变化。在这里,他没有隐私。
他就像被关在一扇门外统领着门里的人,所有的中国人都达成了默识,他们对所有的事情都漠不关心,无论是种危害,还是种善意。他们都在闭着眼睛生活。中方领导进行制度改革,大幅度地砍掉了中方员工的工资,在中方领导的干预下,若亲眼看见几个带头抗议的员工自动辞职,其他在联名信上的员工从此没有了声息,他们的笑容一如往初,他们不动声色地忘记了所有曾经发生的事情。工会主席漠然地听完了报告,说就这么办吧。若自己都不明白,他说,这件事解决得真顺利。他说,这件事发生以后,他花了好几天准备解决方案,他害怕发生罢工,他的生产线停不起。他在会议上说,他追求的是利益的平衡,但是,解决却是以显然失衡的状态来平衡的,所有的中方领导却满面春风,一点惊讶也没有,他们对他说,永远不要退让。
若已经六十岁了,可是他在我眼里,却像个孩子一样值得怜爱,他竟然不明白如此简单的现实——利益已经被简单地分割成一块块的个人利益了。我就此知道了,他根本不了解戴西。戴西送走我的时候,对我说,你根本不了解若。我不知道我们谁对谁错。
戴西在贵阳出差的时候,我也在北京出差。那是个周末,满天的灰尘粒子就在透明的窗户外,我的鼻子被干燥的空调烤出了血,我打电话对若说,来看看我,我就要死了,我爱你。
若没有来,他说,戴西会提前回来。我把电话挂了,我的心里冷得要结冰,不会有泪水流下来。
我打电话对爸爸说,我爱上了一个人,我一定要得到他。爸爸说随缘吧。我觉得额头发热,就挂了电话,我在酒店里昏昏沉沉地躺了三天,这三天,我不分日夜的睡觉,脑子里一片黑洞洞的模糊,我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我一直听见戴西的笑声,她的笑很轻很温柔。
回来的飞机上我遇见了安妮,她正翘着嘴和一个外国人吻成一团,那个人不是波,她见到我时诧异地一撇眉毛,但她没想起来我是谁。
看见她的油润的唇印落在那个男人的脸上,我浑身又开始炙热,我的脑子里全是若灰斑遍布的身体。我湿淋淋的身体被抬上了高空,然后下坠。
若在咖啡座里等我,一个月没见,他还是老样子,黑色的西装,蓝色的衬衫,微笑随时随地浮上两腮。他的脸色很滑润,眼睛闪着幽暗的光。
他问我好吗?我已经离开公司一个月了,这是他第一次提及这个问题,我没好气地说,活着。他摇摇脑袋,如常的微笑。
戴西一定很好。
是的,她很好。
我们的对话是不是可以没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