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结果并不如言情小说般HappyEnding。外公返回北京后在舞会结识了一新潮女子,两人火速同居,毕业后还带着她回到广州老家。而外婆在那女人进入夫家半年后才离家出走。
至于出走的原因,之前听母亲说是外公偏爱二房,后来听得街坊说是太奶奶太过厉害,两个媳妇都被欺负得不轻。再后来又不知听谁说其实是那新媳妇知道外婆有了身孕,不断出诡计想害她流产。燕子觉得这三个版本都有可能发生,否则娴淑保守的外婆断不会离家出走,可惜她总不肯细说因由。
不过有一点燕子可以肯定,外婆在几十年前连夜卷了一包属于自己的贵重首饰离家出走,诱因必定惨烈。怎么死不重要,就是不能毫无自尊地冤死。这是她幼时听外婆和母亲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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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和李皓决定注册结婚的前一晚,母亲精神不错,硬是要回家里替她“上头”
这一俗例是新娘子出嫁前一晚至关要紧的事。当晚要有几个要好的姐妹陪伴,算是送行。姐妹班有五个人,四个是她大学时期的同学,两个专程自日本回来探望她,另外两个在新加坡工作,也是特意请假过来,还有一个就是小麦。
一伙女孩坐在一块儿聊天说笑吃汤丸,然后替她弄这件衣服配那套首饰,这只发饰衬那条裙子的细碎小事。耗到深夜时,小麦住得近便回家睡觉去,其他便一伙窝在客房打盹儿。
静下来后,母亲拉着燕子回到房间,按她坐在椅子上,温柔地散开她原本有点微卷的长发,拿起密齿梳替她上头。
把梳子定在发顶上,再慢慢朝下一笔过地梳理,嘴里柔柔地念:“一梳梳到尾。”然后把齿梳复位至头顶再梳下去,嘴里又念“二梳梳到白发齐眉。”然后是“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燕子从镜子里看着妈,看了好久。
文素抬起头,脸孔似在微笑,眼里却含着泪水。瘦白的脸为疾病耗尽了神采,鬓边挂满丝丝的白发。
燕子突然想哭,两手抬起绕向身后一把捉住母亲手臂,哽咽地说:“妈…我不要结婚了…”
文素脸上强装的笑意立时消失,却像掩饰什么似的轻轻挣开女儿的手,扭过头拿起旁边小几上的红包套和零钱,低头折叠着红包封。她这阵瘦得很厉害,缩坐在床边时显得有点佝偻寒冷的样子。
燕子擦了擦眼睛,起身坐在她身边,随手扯过床上的毯子围在她肩头。
文素按住她的手,半天才说:“燕儿,我以前有外婆,你有我。现在外婆死了,你也嫁了,恍然间我成了孤儿了!”
燕子轻轻伏在母亲瘦削的肩头哽咽地说:“不是的不是的,妈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是的,我还有你。”
“你是住在我心里的人,我也是你住在心里的人,我们永远住在一起。”
“是的,我们会永远住在一起。”文素紧紧搂住女儿,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这番话聊过没多久,文素因手术失败,癌细胞扩散而去世。文家的小屋子也按照文素的遗愿卖出…她说她不愿意燕子在结婚后还踏入此间一步。至于卖屋子得来的款项,燕子偿还了大部分医葯费,余下已是无几。
燕子虽有心理准备,仍然悲痛欲绝,哭得死去活来。李皓深感她们母女情深,可惜天生讷言,不是时时刻刻都有兴致妙语连珠,便尽心尽力打理文素的身后事,令燕子更为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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