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奉兄长之命,南返祭祖扫墓一行,得助于他们几位之处不少,又在他们的陪伴下畅游了多年来日思夜想的钱塘江、虎跑泉、苏堤、岳王坟、断桥和孤山等等,设宴摆酒款待他们一番,也实在不为过。
“好,在我北返京城之前,一定设宴向三位兄台道谢,届时还请三位务必赏光。”
“捡日不如撞日,关浩兄若有心宴请我们,不如就挑在今晚吧!”
“今晚?”关浩不禁有些愕然。“都已经掌灯了,更何况我在此既无居所,无法摆设家宴,若要客栈临时整治大菜,又嫌简陋,不行,今晚委实不行。”
“这有什么困难?咱们杭州素有‘人间天堂’的雅号,只要关浩兄有心,在短短的时间内摆出一桌酒菜来,何难之有?昔日两江总督之子,今时军机大臣之弟,只要一声令下,别说是一桌酒菜了,我看就是十桌的山珍海味,他们也是会马上照办上来的。”
必浩在心中暗叫一声苦,不论是昔年父亲,或今日兄长,最怕的便是这种仗势欺人的心态,跟随曾国藩打败太平天国出身的父亲,一生更是服膺他“花未全开月未圆”的惜福之道,保泰之法,并要子子孙孙都谨记在心,长兄尚且一心维守了,自己哪里还有违反的道理?
“就我们四个人,何必要十桌的山珍海味?”幸好另一位老友已替他解了围。“我看就到我们平时常去的‘暗影楼’或‘浮香阁’好了。”
必浩心情一松,竟没有注意到那三人暗暗交换的奇诡眼神,只道:“我主随客便,就看三位兄台意欲何往了。”
他们三人一听,立即眉飞色舞的说:“那好,就挑浮香阁好了,听说最近又添了几项‘新味’,当真是菜se诱人。”
“关兄尝多了北方的油腻,过两日又要回到东瀛日本去继续未完成的学业,日子恐怕难免清苦寂寞,的确需要以西湖畔的婉约慰之。”
“闲话少说,咱们这就启程吧,免得‘莱色’保了,那就不好入口啰。”
必浩听他们一来一往,说的眉飞色舞,不禁更加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但想到只要今晚宴过,自己就可以卸下一份人情,便苦笑着颔首,随着他们三人登上马车,往西湖畔奔驰而去。
*****************
必浩扶着微微发麻的头坐起,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身下软垫舒适,鼻前有暗香浮动…
对了!这是浮香阁,起先他就觉得这餐馆的名字取的奇怪,莫非是有什么别致的菜式,才取名为浮香?等到下车一看,顿明其义后,想抽身便已经来不及了。
这浮香阁,原来是一间青楼?
四个大男人,竟召来八位姑娘做陪,其实关浩也并非什么“酸懦”人到二十来岁,加上家世背景雄厚,他又长得玉树临风,逢场作戏的场合,他并非没有碰过,偶尔也率性通宵达旦的狂欢,不过他向来讲究寻欢的心情与时机,这里的姑娘个个如软玉温香,身段玲田小巧,脸蛋姣好滑腻,只可惜关浩抹不去被设计而来的不悦,于是便少了纵怀的兴趣,却又不好就此拂袖而去,干脆一杯接一杯的喝起闷酒来。
他的酒量本来不错,今晚却醉得人事不知,半真半假的由得那三位朋友扶他进房休息,大概是因为代兄祭祖,又面对亡父之坟,心绪难免起伏,今晨又因参加射柳大会,耗损了大量的体力,加上不耐这样的酒宴,所以才会失控纵饮过量。
然则这是何处呢?理应不是他暂住的客栈湘房,亦不像是哪位朋友的居处,那么…?
“公子醒了?”
自左前方传来一个轻悄的声音,使得关浩乍然停止了起身的动作,兀自坐在床沿问道:“我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