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啧了一声，甩甩手，没能甩开，她背靠文件柜，就那么看着陈建军。“我就跟你说说话。”病猪笑笑，了气，他并不大的手宛若一把钳。

不等母亲把瓶放回原，秀琴就扭扭，一声呼：“呀！东西在哪儿发？我也得跟过去，啊，新闻需要新闻需要哈。”她笑着便消失了，临走不忘关门，砰地一声响，锦旗都飘起来，好一阵都没人说话。

母亲又恢复了原先的姿势，垂着。我觉得她在盯着自己的影看。陈建军晃了晃脑袋，又晃了晃脑袋，再次晃了晃脑袋。“还好吧最近？”病猪弯下腰，声音轻柔。“不劳陈书记费心。”母亲都没抬。

“不怎么说，找办公室于情于理是我的责任，凤兰啊，你也不要因为怨恨我就净说些气话，犯不着，犯不着。”“我怨恨你？”母亲笑了笑，上前倾，眉锁。陈建军气，垂下了，双手叉腰。

“续茶？”母亲扭提起瓶，朝镜走来，她先给陈书记续上一杯，到主任时，后者摆摆手，说还没喝。

“陈书记真是费心了，不过用不着，我们这演艺行业，办公室也就是个联络儿，充其量装装门面儿，真的没那么重要。”

整整衣服，径直走了去。陈建军双手叉腰呆了半晌，接着，他看看窗外，又在屋里环视一周后，也走了去。没忘关门。

“行了陈建军。”陈建军并不认为“行了”他抬看了看天板，长叹气：“昨天是红妆生日。”母亲没说话，目光下垂。陈建军唉了一声，接着…猛然抱住了母亲。几乎都不带过渡。

“打你电话也不接，上门也不见…”陈建军有些激动，他抬起手，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是化作叹的一气。沉默。

许久，母亲抬起：“又是板蓝，又是醋的，有用么？”“心理安嘛，要啥特效药也没啊，”陈建军笑笑“咱平海啊，到现在这些东西都还短缺。”母亲收回目光。又是沉默。风抚过窗帘，抚过锦旗，抚过碎发和黑长裙。

母亲仰着脸，笑了笑，嗓音涩，她甚至放下了原本撑在陈建军前的胳膊。令人惊讶的的是，病猪立停止了拱。愣了片刻，他息着慢慢松了手。母亲从角落里来。

“还有事儿？”可能过了一万年，母亲说。“啊，这老办公楼下个月就要拆了，”他脑袋在屋里转了一圈儿“这不，我在广场对面了个不错的，先当办公室凑合着用，啊？”

“你俩也来一张？”秀琴穿着紫裙。“啊？”“俩领导也来一张，快快。”

“陈建军，你松开！”母亲一声轻呼，她缩缩，瞅了瞅门，又瞅了瞅窗外。病猪却只是气，脑袋在母亲脖颈间拱，显然又了障。“陈建军。”“我想你，想得受不了。”“说话又不作数了是吧？”

不知为何，他的白衬衣鼓鼓的，像个驼峰。两人就这么僵了好半晌。光真是亮啊，简直跟记忆中一样亮，它打在墙上，墙便轻颤着，似要化一般，突然，陈建军抬起，快步走向办公桌。母亲急忙躲开，但还是被他攥住了手，他压低声音说：“凤兰。”

搬东西，颠颠的，当然，他不忘谢陈书记，夸党的政策好，又说上次送的那些都还没用完。陈书记宽厚地笑了笑，逐一回应了大家的招呼后，在镜前立定了。哄闹渐行渐远。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最后又回到了第二个。刚上耳机，开一个视频，就在外面叫开了，她问我晌午吃啥饭，我说不知。“那就还吃饺！”

“啥话说的，”陈建军腾地站起来“这剧场，是我要租给你们的，结果也没几场演，这办公楼上要再来一，那我还是人吗？”母亲直视前方，没搭茬，或许她是不愿意打破病猪的节奏。后者手舞足蹈，持续蓄力中。

剩下的二十来分钟都是风和光，以及它们在万上的投影。我着脊梁，目不转睛地看到了最后一刻。微弱的荧光中，我弹一烟，又是一通摸索，当然，并没有找到打火机，直到一烟尽，我才打开了第二个文件夹。

“凤兰？”“算了吧，这东西都搬走了，”这么说着，母亲又回到了办公桌前“你也不趁早。”“那就算了。”陈建军笑笑，拉把椅坐了下来，只留半截肩膀和一个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