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四脚蛇，四脚蛇知吧…”病猪的嘴像是被人开了个豁，字字句句样百地蹦来，没完没了。时不时地。

真他妈跟驴拉磨一样，边拉磨，他边喊了声凤兰。母亲没吱声，于是他继续拉磨。又转了两圈，母亲终于开腔了：“你消停会儿行不行？”

只有陈建军的脚步声。胶漆白墙，红镶边的木质墙底，银气片，宽窗台，两盆仙人球，窗帘没拉，玻璃上蒙着一层雾。

第四个和第五个视频之前都看过，老姚的声音确实有些耳熟。第六个视频文件名是mini-dv-dcr-iplk-20040110005，母亲又现了。

俩视频日期分别是01年11月和02年9月，前者提到了博馆，后者提到了文化，博馆前年就开放了吧，文化好像去年才落成。

“小李还扇着乒乓球呢？”转了有三圈吧，陈建军总算停下了脚步“可能吧，”秀琴笑笑，鼻孔里一气“张副书记也该过来了吧？”“可不，让他下楼瞧瞧。”“好嘞。”“噔噔”儿声，开门，关门。陈建军又开始转圈。

当时租了一室一厅，对面大厅七八十平吧。放了个康佳彩电，一个乒乓球台，我老想扇两拍，可惜除了母亲，从未找到过其他对手。

我几乎能嗅到空气中那郁的可可味儿。我期待秀琴能早些回来，然而直到视频结束，这个愿望都没能实现。我记得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母亲拢拢发，盘起了，她脸上那抹红艳的光仿佛要溢屏幕。

“考个驾照，结果连人场边的学校都要给接手了？”“行了你，啊。”“嗐，”陈建军嗖地打镜前消失了“你这个想法是好的，决定我也是支持的。”他声音变得无比轻柔。

03年6月打剧场办公楼搬来后，剧团便在此安营扎寨，至于是不是陈建军给“”的，我就说不好了。

“嗯。”陈建军长气，笑了笑。许久没人说话。“为啥去云南？”母亲起，靠回床“咱平海还有去云南的？”

“我也想，”秀琴笑笑“可综合大楼不愿意啊。”“是太冷，不够人化，领导也是人嘛。”黑呢大衣又是一闪。这货笑得呵呵的。没人说话。

接着一连两个视频里都没有母亲，可能都有陈建军吧，我草草拖了一遍，画丽昏暗得像块糊掉的锅。倒是黑线和噪音一如既往。总之，桌椅板凳，说说笑笑，谈的嘛，无非是工程，竞标和地，当然，少不了分成，虽然没有明说。

越过黑沙发靠背，隐隐能瞥见玻璃茶几上立着两个一次纸杯，旁边还摆着几页a4纸。毫无疑问，前是平海广场南面的老办公室，这地方我去过好几次，四楼，整个广场一览无余。

“我黑五类么，一年多都没走成，后来，后来跟平的一批在沈会合，一半去了北大荒，一半就去了云南。”“还有这历史呢。”母亲双于捧杯，两在床上摽在一起，穿着白棉袜的脚冲着镜。

“嗯。”“说来也好笑，第一次去云南，啊，瞅着啥都新奇，蘑菇就不说了，那个松果长得跟一样，我们就埋抢啊，给带路老乡瞧得一愣一愣。”陈建军笑得直拍桌。母亲也笑，她胳膊肘搁床矮几上，单手支着下，脚一抖一抖的。

门左手边还竖了个老文件柜，里面是些旧报纸，基本上从九五年到零二年，各大主报纸一期不落，也不知是谁留下来的。

“那可不，我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陈建军笑笑，喝，完了继续笑“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撩撩发。“我家老三当兵前在那儿砍过几年芦苇杆儿，就那个苇箔，啊，大冬天的拴着砖打。”“牲车上盖的。”

当然，最先现的是秀琴的手，接着是一闪而过的黑呢大衣，可能是陈建军，与此同时，我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她说：“这大冷天儿的，搞个典礼不能在室内？”

他还要拍拍桌，似是给那些攀着釉彩漫天淌的音韵打着节拍。母亲听得很神…也只能用“神”来形容了…附和，发问，叹，一样不落。

“各人有各人的学习方法，我记东西还就得这样，不然也考不上北大啊。”病猪笑笑，靠到了沙发背上。母亲没搭茬。“哎，莜金燕学校那事儿你想好了？”母亲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