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乎是我挑细选的所有家当了。谨慎地泪，我才走了来，经过火化窗时并没有停下。九八年记大过后，王伟超就被踢了田径队，也没比我多待几天。据说中招前他曾试着报考本校的育生，主攻短跑和三级，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我没说话，只是了。“听见没？”她作势要再来一肘。我只能“呸呸呸”母亲切了声，撇过脸去，一会儿又叹气。

“听见了。”我只能拖长调了。母亲切了一声。“那你刚刚去哪儿了？”许久，我终于问。“丹尼斯啊，给你买了柚，人家只吃酸的现在。”“还以为你上大堤上吃烧烤了。”我觉得自己瓮声瓮气的。

声音很轻，她上香的，不知是来自于香还是化妆品亦或是什么洗发、沐浴之类的东西。我真说不好。我鼻，好一阵才笑笑说：“不会是梁致远吧？”这笑的，我也希望它能更生动，但很遗憾…超个人能力了。

我觉都在昏脑中了来“说啥呢你！”母亲在我前捣了一肘，劲儿不小，还真有疼，之后，她像台遥控摄像那样接连扫了我好几，说：“呸呸呸，快！”

下了车，母亲吩咐我从后车厢里拎东西，山药、柚、肋排、羊、酸、啤酒，大包小包，可得有三四十斤。我笑着问她咋知我要回来，母亲白我一，反问我洗手没。我丈二摸不着脑。

“咋了？”母亲又问。我抬起，她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光影中，脖颈细长而柔和，晚风溜来，柔得似要化掉。近乎憋着一气，我说：“王八，再他妈来老宰了他！”也不是“说”应该是“叫”

“咦，你见我了？”“那可不。”我以为母亲会扭过脸来。然而并没有，当然，我也没扭脸看她。“哦，来了个朋友，”余光中，母亲捋了捋额前的发“找酒店，安排了住宿。”

“咋给你说的，别糟践自个儿，有的小人啊…”她没说下去，而是拐了小区。我呆坐着，半晌没说一句话。

第二天的火化仪式没怎么看，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差，而是这类生离死别的场面我确实喜不来，更何况王伟超他妈在憋了一天后再也憋不下去了。这位面红耳赤的中老年妇女一度嚎得气若游丝、昏厥过去。

或许是在楼里，听起来说不的空灵。好一会儿母亲才接，她应该上了三楼，铁闸门隐隐响了两声，随后便没了音。我站起来，踱了两步，又坐了下去，一溜烟儿的功夫母亲就下来了。

但她说还要去剧场代事，等真正开车发，基本八四十五。我问她是不是老这样，这都快九了还没吃晚饭。

连一向稳重老练、甚至对儿的朋友有些冷酷无情的老王都佝偻着，一个劲儿地抹泪。也就王伟超他哥尚能独当一面。

“啥啊？”母亲问，她撇脸看了看我。我埋抠着手机，没说话。我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没听清。我不知她右侧脖颈的斑痕是不是梁致远留下的，甚至，我不知那玩意儿是不是仅仅来自于我的梦境。

“例外例外，”她笑笑，小声说“去办了事儿。”至于是什么事，她并没有说，反是谈起了王伟超，问他家人咋样。“还行吧。”我说。除此之外，我还能说什么呢？

在火化搞了半个多钟后，我到后台给王伟超烧了几盘磁带，一盘盗版的nirvana选集，两期自由音乐的附赠合集，一盘thepixes，正版的也有“火中烧”和“上楼就往左拐”

随了啊，能不随么，她问我哪儿来的钱，我说借的，她眉一下就竖了起来：“丧礼钱能随便借？真有你的！”

她怪我啥也不懂“吊完唁不拿白酒洗洗手？”我打个嗝说洗过了，确实洗过了，然而这一劫还是没能逃过，就我在厨房帮忙粥时，母亲翻箱倒柜找了几小红绳来，说明天再去殡仪馆胳膊上。没问题，行啊，无所谓。谁知一碗粥没喝完，她突然问我随礼了没。

在被抬到休息室后，又突破重重阻挠再次扑倒在冷藏棺上，她梗着脖，却发不一声音。

“唉，真是…”母亲连叹两声，半晌又说“你们在外面，父母不知有多心。”我没说话。“听见没？”她歪了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