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了下来收到阁楼里，杨阿姨是叶家的老保姆，她为这事嘟囔了好几天，可终究不敢在向远面前多说什么。向远何尝不知她心里的那念，说她寡情也好，狠心也好，人都散了，留着这些照片还有什么意义？

向远当时对着听筒就无声地笑了，骞泽失踪后，她已经不知接过多少会这样的电话，有暗敲竹杠的，也有明着勒索的，都想要钱，她不介意给钱，但就是没有一个人给过她希望。

“跟我易，要看你凭什么。”她这样对那个男人说。

骞泽父母原本住在主卧里，儿结婚后，他们就搬到了朝南的那件大房，原来的叶太太，也就是骞泽的继母在女儿死去后两年也患癌离世，在向远的印象里，那是个沉默的****，在大学里教术，她不是骞泽的生母，但是她和叶家所有的人一样，上仿佛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而温和的气息。

“就凭叶先生最后给你的那通电话，他说过什么，你不会不记得吧？”

这是她从小的一个习惯，必须将当天上所有的现金清一遍，才能算将这一天的事情了结，也许今日的她再也不用像小时候一样抠着每一分钱过日，可她是个固守习惯的人，又或者这已经成为她心目中的一仪式，就像骞泽的生母每天务必清晨起床烧香敬佛一样重要，与拥有多少没有关系。

向远的笑慢慢褪去，她怎么会忘了那通电话，那个手机就放在她的床，四年多了，通话记录上始终保持着那最后一个号码。49秒的通话时间，那是他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她到死也不会忘记。

钱有什么不好呢，最起码，有了钱才有资格视钱财如粪土。多少人蝇营狗苟，铤而走险，也无非为了这个。她想起白天在办公室接到的一个电话，秘书接的，不知何许人也，因为对方提及到叶骞泽的一些事情，所以秘书不敢不转给她。

向远洗了澡，坐在梳妆台前，拿手袋里的夹，将里面的每一张纸钞都拿了来，认真地过一遍，小心抚平上面每一细微的折痕，再整齐地放回夹里，然后才去洗手睡觉。

那个声音沙哑的男人在电话那说“叶太太，我们开门见山，想必你对叶先生的下落挂心已久了，不如我们场易。”

楼梯尽的长廊上，第一间就是叶骞泽的书房，以前她走到这里，总可以看见虚掩的房门里透来的灯光，他在这里的时间远比陪伴在她边的时间要长。他的书房旁边挨着的就是叶灵的房间，叶灵早已死在了向远嫁叶家后的第二年，骞泽还在的那几年里，这个房间就成了禁地，房门总是闭的，现在，就连杨阿姨非到万不得已也不愿意这里，虽然是她一手把叶灵带大的，可是她说，每到这房间一次，就觉到恻恻的。向远觉得可笑，她从来不信鬼神，可她记得叶灵最后那一的血，淌了一地，也沾满了她的一双手，还带着温度和腥甜的味，怎么洗也洗不掉。这样的记忆，任谁也不愿意一再想起，所以她也很少推开那扇门。

睡前，她对自己说，向远，不要梦。

叶家这些年来最像向远家人的反倒是她公公叶秉林，可是老爷不好，从去年开始就有中风的迹象，住医院里就一直没有来，现在向远基本上每周走到医院一次，一则探望老人家的，二来也把江源的事象征地对他作汇报。叶家几人都是温厚良善的，与人无争，乐善好施，可是也没谁落得一个好的收场，这让向远更鄙视所有的神佛，他们即使存在，也是毫无用的。――对了，还有叶昀，他上也着叶家的血，作为叶家的小儿，他上大学之后基本上就已经搬了这个家，或许在向远心里，或者在他自己看来，都从来没有把他当作过这个家真正的一分。

向远说完就挂了电话，她谙生意之，知卖家永远比买家心急。她不知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还有人知骞泽的下落，关心则，她必须沉住气。

她平淡如常地对那个男人说：“你说的那通电话一文不值，如果真的有他的下落，你应该知怎么样才更能说服我相信你，我等你再联系我。”

其实钱也是温的东西，向远总是这么想，有了它，她才觉得自己的心是实的。它比世界上大多数东西都可靠，它一百就是一百，一千就是一千，不像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难以衡量；它又比许多东西要公平的，你付多少，就可以换回多少。

杨阿姨老了，她跟外面的人一样，老喜提什么叶家，仿佛叶家真的是多么繁茂的一个家族，其实真正的叶家不过几人，死的死，病的病，走的走，失踪的失踪，最后剩下的不过是她这个外人――当然，还有不少着“叶”这个姓氏虎视眈眈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