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人沉默了一会，依旧没有人声，但是各自的脚步都在悄悄地转变阵营，最后一个被孤立凸显在人群中的，俨然是一个年近五十，神情尴尬的中年男人。

“你们中的谁，既然有胆量为同乡，何苦还让同伴给你背黑锅呢？”

向远作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刘师傅，原来是你。”

李副总对着窃窃私语地那帮本地人说：“别以为公司不敢拿你们怎么样，有重大违纪情况的，不签了什么合同都得给我走人！”

她不想再去看那张变地老脸，面对着那些工作服明显要比本地人破烂的湖南工人，叹了气“你们这边是谁，不肯说？来谋生，找份工作不容易，真想一起收拾包袱回老家吗？”

那个叫被称作刘师傅的男人脸膛异样的赤红，竟像是工前喝了不少酒，他这个时候虽恼怒，但是倒也不胆怯，上前一步，声如洪钟“我就是要教训一下这帮外地佬，怎么样！要不他们迟早骑到我们上撒。他们算什么，我当年跟着叶董，十几个人三台机创业的时候，他们还不知在哪刨！小李，你敢说你不是我手把手来的徒弟？”

“是我，是我带的！”

她对李副总无奈地笑了笑，又转向所有的人“江源的规矩，白纸黑字，大家都清楚，打架是严重违反公司规定的，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可是我知，你们大多数人都没有错，谁会看着自己的老乡伙伴受欺负而无动于衷？一时冲动，跟着大家脑发，也是常有地事。像这情况，我不怪你们，公司也可以谅这一。但凡事必有带的、火的人，这才是惹是生非的源。你们犯得着要为着这少数几个人，一起背黑锅走人吗？况且，你们不说，对方难就不说？那么多双睛看着，还怕查不来吗？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找那个带闹事的，其他人就算了，否则，等到过后一个一个的算账，谁也占不着便宜。”

四周安静了一会。然后“哐当”一声，率先放下武地是那几个带的固定老员工。他们自知被辞退的可能远小于那些临时工，压力没那么大，自然也不愿继续杠着。为首的一个还嚷：“向总，是他们先动手地，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

向远目不转睛地看着人群中走来的年轻人，眯了眯睛，心里一阵说不的滋味。

“居然是你，滕俊。”

向远上前几步，朝那些持钢条的伸了手。平静地说“把它给我…统统都给我！这些材料不用钱来买吗，堆在这里是给你们打破别人地用的？你们把他们打死了，明天日就会好过？谁没有父母妻儿，这一打下去，被打的和打人的一家都得喝西北风去…听我的。先把东西放下，闹了一晚上，够了，就算你们有理在先，再不放手，也成了理亏。”

她在一片寂静中等待了几秒钟，然后如愿在人群里听到了一个年轻的声音。

叶秉文也适时说：“向远，我早想说你平时过于纵容这帮湖南佬，现在好了。动不动就家伙，简直太野蛮了，这车间还有没有规矩？”

谁都没有动，但是越来越多人低下了。

向远还来不及开，那帮湖南劳工已经群情激愤，好几个人都在嚷着，大不了不了，也要讨个说法。

“谁是谁非。公司会个清楚。不会冤枉了谁，也不会放过不该放过的。总会给你们一个说法，今天晚上，零班暂停，你们各自回去，不过带闹事地得留下来。”

“向总小心。”李副总了把冷汗，向远却试探着轻轻夺下了前一人手上的圆钢，他抓得比她意料中更松，向远把它慢慢放到地上，冷看着其余几人戒备地把家伙放到了脚边。

伤可大可小，落了一辈的残疾可不好。”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似乎在跟冯医生说，又似乎不是。

李副总顿时一阵难堪，向远知这个刘师傅说地想必不假，她了“刘师傅这些年地确劳苦功，但江源何尝亏待过你老人家，如果不是叶董念旧情，您哪能每天三杯两盏小酒下肚，抱着手看着这帮外地佬得死去活来，自己就等着安享天年？李副是你徒弟这不假，不过还好刘师傅有所保留，这手打架的功夫没来得及传授给徒弟。”

“没有谁带，我们都是一起的。”湖南劳工这边有人喊了一声，几十个人俨然同仇敌忾的模样。向远微微一笑，看着另一边的本地人“我猜你们也一定同样团结对吗？”

“你们想什么？”向远不疾不徐地指着车间墙上的公司规程“看来平时制度和规定都是白学了。这墙上挂着地都是装饰用品？要打架也可以，先脱了这工作服，走江源地大门，打得天昏地暗都没关系，不过江源没有这持械斗殴的员工，再不放下家伙，统统给我走人。”

说完，她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剑弩张的两群人，站在前的都是些熟悉面孔，有几个手上仍没有放下就地取材作为武的圆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