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自己命运奇诡,常人很难了解,像我,”他轻笑,交握的手掌紧了紧“一直到刚刚,我也才真相信有人活着可以睡着比醒着多,这般怪胎…”
“那你后悔救我了?”好奇怪,丝毫不觉得那声“怪胎”刺耳,是因为他吗?因为他平常说来,所以她也就接受了自己殊异?
不过想想这屋里屋外也真没几个东西是普通的,那匹跩不拉几的老马、多多少少短了五官四肢或尾巴的猫猫狗狗,甚至连天缺都是残的…这人到底是怎样的人呐?她忍不住想探。
“不,”怀抱她的人动了动“我望江关做事从不问后悔,只求当该。”再吁气,话底仍是厚实:“你呢?是否后悔让我救?”这话是盯着她脸上说的。
他在问她还想死吗?她猜,忽然懂了。
之前他是用一般价值看她,觉得她枉死不值,现在他明白她身世境况了,所以重新问她。
这人心好澄,或者是冷?
他救了她,并不表示他就自以为担了责任,他问她,也是要为彼此关系做下切划,他只帮他能帮,其余要靠她自己挣,没人帮得了的。
摇头、迟疑摇头,忽然她又想点头,眼神满是困惑。
好怪,前月那般决然欲死的念头到哪儿去了?
“想不清楚吗?”他问。收了功,大手改抚她发。
“嗯…”自自然往他掌心轻蹭,小猫般摩挲。“你今天说的话都好难懂,我变笨了。”
“呵…”他低笑,震着她胸腹轻疼。
“你笑什么?”翻转驱体,却因四肢无力摊趴他身。“你笑什么啦?!”气息幽吐在他下颔,徐徐清芬。
望江关心念一动,待想清,唇已按贴在她,额间正中,柔柔一吻。
“这、是什么?”她问,头脸无缘故臊臊晕了。任他突地将她轻摆,翻了身自顾下床。
“没、没什么,做爹的疼女儿嘛,你长在深宫少解人事不明白,以后住边便慢慢懂了。”他站着,俊脸微红,随口胡诌的理由连自己都觉好笑,他与她,方才岔神究竟是乱想到哪里去了…
“平常男人,都是这样的吗?”她再问,拽着他衣袖不让他走。
以往,她听菡姐儿讲过不少民间故事,娘惜儿,姐疼妹;但菡姐儿的故事里都是没男人的,要不就是像父王那样,该斩、该杀,死他十回八回都不足为惜。
“好了,菂菂,累了一晚,你该休息了。”望江关为她铺床,微垂低首,藏住自己尴尬扭曲的脸。
“想不清的事也不急着一次想完,一件一件,就让它挂着、摆着,久而久之,将来…说不定那天醒来你便想通了,也或者突然发现这事没啥重要,世上大部分人都这么过着,什么生啊死地,一般人不会当口头禅似地嚷来玩的。”
“可我不累。”大眼猛眨,分明说嘴。
他侧头看望一会儿,坐近她身。“你在怕什么?”
“我…梦里有人,也有鬼,”半晌,她幽幽低语,知晓这要求对旁人很过分。“从前菡姐儿都陪我睡,之前赶路的时候你也在身边。”
他怔然,这丫头活得辛苦,他越了解,便越放手不下。
“可怜孩子…”轻阖她眼,望江关抓起她手,揣在怀里藏着。“睡吧,有我守着,见你不对就叫醒你,别怕。”
“你真好。”满足清吁,她窝向他身侧放心睡了。
“我好?回头儿我让你喝这儿吞那儿就别怪我葯苦。”他打趣,亦是闭目养神。“我再怎样都是另一个人,不是你飞逃谳地无所不能的妲己皇姐,菂菂,人永远都不可能过一样日子,这点我只能教,体会,却还在你啊…”天大亮。
丰儿渐渐在太叔公家长大,习书、习武、习医,甚至天文星象、时令节气、骑牧庄稼、兵术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