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出去,就真的天下太平了吗?”一个接一个的问号几乎填满他的心田。
“厉鬼、厉鬼…”
一声声由灵魂深处捏挤出来的、真正吓破胆的哀鸣,陈老儿死鱼般的双眼暴突,手脚抽搐了而下,死了个彻彻底底。
“叛徒!”比冰雪还冻人肺腑的声音,比鬼魅更加阴森的眼神。
中年美妇不能自己的一再哆嗦,只是倔强的灵魂不肯低头,不住淬励自己:“鹿子妏,你怕什么?大风大狼你都经历过,还怕一名厉鬼?何况他是人,不是真的鬼。”但不能否认的,她这辈子没见过比他更恐怖的男子,一袭黑袍,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具覆住他本来面目。鹿子妏杀人都敢,怎会怕一张鬼面具,不,她不怕那张鬼脸,怕的是他周身散射出的阴寒、诡异,他简直没有人气,像地狱阎王一样。
“你和一名叫沙紫光的女子,里应外合毒杀了人称‘灭门知府’孔再乙一家三十六口。”他的声音有如飘荡在断垣残壁中的废墟孤魂。“有人找上阎罗殿,要你们两人的活尸,哼!贝魂使者一出手便要人命,不做猎人,所以拒绝了。不想陈老儿私自接下,坏了门规,所以他必须死!如今还有四个,我要从你身上找出他们来。”
鹿子妏静默片刻。“你会杀我吗?”
“你怕死?”
“不,我不怕死,只是在死之前我想找到紫光,我想向她赎罪,她这一生可以说是毁在我手中,我…我对不起老爷子!”她掩面哀泣。
厉鬼冷幽幽的说:“没人出重资请我杀你。”意思是她不值得他出手,除非她自己出钱请他了断她的性命。
鹿子妏很快控制情绪。“好,我马上画下他们的形貌、特征交给你,然后你放我自由?”
“没有人可以和我谈条件,尤其是女人。”
他手掌一扬,鹿子妏甚至连他的手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便已晕厥过去,当然更不会听见那可怕的阴笑声。
“因为你出言不逊,饿你两天。”
他的出现不是平空而降,鹿子妏明明眼睛睁着却没发觉他的到来,如今就算她把眼睛挖下来贴在他身上,仍然察觉不出他何时消失。
有谁能够看穿鬼的形踪?
他不只是鬼,而是鬼中之王,厉鬼。
涤园永远是安详的、静谧的。
习习和风吹得人油生睡意,白月裳打个呵欠,看着躺在草地上,全身如猫似的蜷缩成一团的梦娘,以天为帐,大地作床,睡得那么安然自在。
“梦娘,梦娘…”她反复咀嚼这名字。“梦一样的姑娘,这名字取得真贴切。你美得像一场梦,人也活在梦里,不肯醒来。”
“我宁愿她永远不要醒来。”梅皖山在一旁叹息。
“大伯,人怎能永远活在梦里不醒来呢?”
“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
白月裳看得出来,大伯已爱上梦娘,不惜将她秘藏于涤园中,因为梦娘是那么与众不同,似清醒又似混沌,说她是女人,倒不如说她的神智回归到最初、最纯真的婴孩状态,像梦一般的不真实。
她不是疯,而是痴了,痴迷在自己的梦里,别人进不去,自己也出不来。梅皖山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使她“识得”他,渐渐地,愿意靠近他,倚赖他。这对梅皖山而言,已是最甜美的恋情了,让他感觉到此生已无憾。
他十八岁成亲,元配妻子是奉父母之命娶的,三年不生育,一个接一个的侍妾是老婆主动为他讨进门,他没反对就是。只有梦娘,是他自己爱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