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宛如被俘于无边罗网中的悸悸芳心,多么渴望随著星子一同飘扬逍遥放天际,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奈何等待她的只是与那不息的风一同叹息罢了!
嫁人,就会有好结局吗?
“我不相信男人可以带给女人幸福,我讨厌男人!”何弄雪有些痛苦呐说。
“不,”崔香琬呆了呆。“弄雪,你哪学来的怪念头?”
“我有头脑,我会思想。”弄雪加强语调的说。“姨娘,在这个家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好,我忍不住要告诉你藏在我心中很久的话:我恨自己不生为男儿身!生为女子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这一生的幸福与否全操纵在男人手中,在家中没有地位,甚至,连婚配的对象均由不得自己,嫁得好或嫁得不好,全看老天爷保佑与否,这是多么可怕的事;为什么自己一生的命运要任由他人安排呢?我不懂这个社会为什么对女人如此不公平!”她说话的声音富于感情,她的脸庞更是生动地泛起红晕,显然这些话全出自她的肺腑之言。
“弄雪──”崔香琬震惊不已,声音是颤动的,这样的话岂是一名闺女想得出来、说得出口?这是读书的后遗症吗?她有点后悔常拿儿子的书给弄雪看。何进绅虽让女儿读书识字,却不外读一些女箴、闺女训之类三从四德的书,教导女子要屈己从人,孝顺父母,尊敬丈夫…可是,弄雪感到不满足,暗地里央求姨娘带书给她,一有机会就躲在帘后偷听先生为大弟讲解四书五经和历代文史掌故,尤其是诗词,她听一二遍即能熟记于胸。大弟何朝宗颇有天才,四岁启蒙,十三岁即视诹四书,何进绅对他的期望很大,冀求付朝一日也能改换门楣,富、贵双全。但是弄雪她可是个姑娘家呀,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是吗?
“我讨厌男人,因为男人最是自私无情。”
何弄雪的语气坚定,面容冷例。“大娘讨厌我,苛待我,憎恶我的存在,可是我并不恨她,因为我了解真正的祸源来自我爹。他糟蹋我亲娘,毁了她的一生,非但不感到罪过,更无心弥补,任由我娘年纪轻轻就满腹怨气的病死柴房。当年他若肯站出来为我娘说一句话,给娘一个侍妾的名分,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可是,他没有,他自私地玩弄一名婢女,又狠心地抛弃她,冷酷无情地埋葬了一个女人的性命;他等于杀了一个人,但为什么没有人责备他一句?反而都说我娘是祸水,是勾引主人的贱婢,我娘有能力反抗吗?不,她太卑微了,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她掩住脸,眼眶不自禁地潮湿了。
香琬怔住了,下意识的伸手拥住弄雪,给她温暖。她从来不曾从弄雪的角度去看待柏姬的不幸,因为她尊敬她的丈夫,她敬畏他,不敢去想他也有错的时候。
她的心田充满怜惜,同情地说:“老爷毕竟是你爹,他抚养了你。”
“是的,他给我吃饱穿暖,没让我也病死柴房,人人都夸他有情有义。”弄雪冷淡的口吻,冰寒的眼神,在在教香琬吃惊。“你以为大娘因何长久以来一直薄待我?你以为初蕊为什么敢明目张胆的轻视我,欺负我这个姐姐?因为,没有人给我倚靠。我一出生就失去亲娘,爹爹也不在乎我过得好不好,没有人保护我,没有人心疼我,‘打狗要看主人’,那么无主的狗只有任人欺凌了。”
崔香琬无法否认弄雪,真的,只要何进绅多疼弄雪一点,就像他疼爱朝宗、耀宗一样,这个家就无人敢欺负她了。
她叹息了一声。“弄雪,你的想法令我吃惊,可是我居然无法驳倒你。或许你是对的,老爷对你娘是自私无情了些,但并不表示所有的男人都一样,这世上必定也有多情尚义的好男儿。出嫁吧!离开这个家,你会幸福快乐起来,我有这个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