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秋风年起，窗外并排的几棵梧桐树叶落纷纷，成一片黄金急雨。

再往远chu1看，是极蓝的天空，一zhong北京特殊的蓝，净得透明，轻如羽mao，与江南潋潋水光的景致完全不同。

唉！江南。

璇芝伏在窗口，默默神伤。她再怎么计画，也没有想到自已会有落脚北京的一日。

五个月前，她投奔陇村，正在地方办小学的吴校长又惊又喜，不但收留她，还替她安排未来。

“你天资聪颖，不念书太可惜。”

吴校长说：“中国目前欠缺女医师、女老师，甚至女科学家、女政治家，这些都是我们所要努力的目标。”

“我的志愿就像吴校长，想为中国的教育尽点力量。”璇芝热切地说。

“当老师倒符合你沉静的个xing。”

吴校长说：“我正好有朋友在北京的一所女子师范学校教书，环境单纯，又免学费、包吃住，或许最适合你目前的情况。”这条件是再好不过了，但北京…不就又和牧雍在同一座城市了吗？

璇芝考虑再三，所谓最危险chu1也是最安全chu1，徐宋两家人再如何估计，也万万猜不到她会躲在北京，而北京那么大，她只要少chu门，痹篇几所大学的校区，碰到牧雍的机率微乎其微。

基于自己想读书的决心，璇芝很勇敢地上了京城。

目前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教室、宿舍、图书馆外，她哪儿都不去，在同学yan中是一位极保守的姑娘。

秋风又起，冷冷地沁到心tou。北京的寒意是她最不习惯的一点，由旧衣摊买来的mao衣棉懊，似乎老保不了暖。

她呵呵双手，回到床前折她刚晒洗完的衣wu。

这宿舍原是前清的办公chu1所，没什么隔局，一间四四方方的房间，就挤靠着四张床，被里还得听风打墙的呼呼响声。

来这儿念书的女孩，有些是赶时髦拿文凭的，有些是家里穷的，有些就像璇芝，是其想从事教育工作的。

与她走得最近，睡她隔bi床的赵秀仪就是第一zhong，她常卷弄她那一tou最得意的短发说：“我爹说，现在是民国时代，女孩儿家要受点新式教育，才能找到优秀的丈夫。我本来念的是教会女子学堂，但我娘嫌我太野了，就把我送来这土土的学？玻　？br>

虽是如此，秀仪仍不受影响，每天游走北京、清华、燕京几所大学内，风tou不输从前。

而璇芝还是璇芝，保留她两gen发辫，一派大家闺秀作风，所以，她虽衣食俭朴，大家却都很喜huan她那天生尊贵的气质。

她又搓搓手，这样一个会下霜的晚上，正好可以安静地抄写和刻钢版，赚的钱或许能买副手tao和帽子。才放好自来水笔，秀仪就冲进来说：“喂！你怎么还在这里？大家都在礼堂集合了！”

“星期六晚上去礼堂zuo什么？”璇芝不解地问。

“暧！我的大小姐，今晚有女青年社的人来演讲，她们都是走在时代尖端的新女xing，教授规定我们都要去听，还要jiao报告呢！”秀仪拉着她说。

“有这回事吗！我才不相信。”璇芝说。

“走啦！如果你今天不听，铁定会倒退一百年，中国就完dan啰！”秀仪不放松的说。

女青年社都是女生，想必与牧雍扯不上关系。璇芝其实也很想见识一下，长期受压迫的妇女同胞，到底能独立到什么程度？又能为社会zuo什么？

mei丽的蓝天，已呈nong1暗，星月隐隐挂在树梢。璇芝随秀仪到礼堂时，讶异于热烈捧场的人chao，除了师范的女生，还有其它学校的学生，男女都有，把小小的场地挤得水xie不通。

主讲者有留mei的硕士、留日的医师、留法的画家，清一se的女xing，她们侃侃而谈，shuang快俐落，颇有女中丈夫的气魄。

“中国只有几chu1的光芒，绝大bu分仍陷于无助的黑暗里。这黑暗gen源于儒家几千年来所衍生的专制迷信，你们当中有许多人是未来的教师，换句话，就是传递及散播光芒的人，一定要把自由、进步、民主带到中国的每一个角落。”那位女硕士说到最后还大呼口号。

璇芝随着演讲者的jing1采论调，频频点tou，完全忘了站在人群中的zhongzhong不适。

通常靠后门的一端站的是牧雍，他因学的是光电wu理，所以被女青年社请来guan理照明设备的问题。

从五四游行的胜利后，年轻人更觉得自己力量的不可忽视，因此大小会社，各zhong刊wu，如雨后chun笋般蓬bo发展。而他们这些组织常常互通声气，彼此帮忙，想造成一gu舆论，来制衡腐败的军阀政府及国际qiang权。半年前他回北京后，在狱中的同学纷纷被放chu，没多久曹汝霖及章宗祥下台，中国也拒签不平等的ba黎和约。谁说只有枪杆子才能chu政权呢？民意的力量才是伟大的。

他们也向世人证明，学生并没有野心，也不受政客的利用。事件结束后，大家都重回学校，继续课业的研究；牧雍也全力专注于自己毕业论文的撰写，对于很多活动，已由主角退居于pei角的地位。

在这段快速变动的时期，比较令人惊讶的是小小的千河镇也受到冲击，他到暑假快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