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才艰困地吐出几个字:“真是可惜。”
浣宁眼见气氛凝重,大表哥果真没惩罚她的晚归,于是将第三招“金蝉脱壳”使了出来:“表哥、亦卿大哥,我已经累得快不行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回房休息了。失陪!”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闪出,心里好笑、外表却凝重到令人打颤的项昱已说:“下次要早点回来,我看这几天你还是乖乖待在庄里吧!”
就是禁足嘛!唉,差一点就躲过惩罚了!浣宁一张小脸皱得都闻得出苦味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应声:“好嘛。”这才溜回房去。
“王总管,烦请带苏公子到梧桐馆歇息。项玮,你留下。”
项玮暗暗哀号:这下惨喽!
月华如练,夜凉如水。
苏意晴辗转反侧,久久不能成眠。
项国夫就这么死了?
八年来,为了完成手刃项国夫、替父亲报仇的心愿,练武再苦再累都可以忍可以挨,即使女扮男装也无所谓。天晓得她花多大的功夫才让自己尽可能地像个男子。走路姿态、语气声调、用词遣字都得用心揣摩。而为了掩饰女体自然的曲线,她用白布一层一层缠裹住胸腰。在与人应对的实战上,更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这一切辛苦的代价现在看来竟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值。过去付出的到底有没有意义?而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按捺不住心间的躁动,她干脆起身出了门,希望刺骨的夜风能替她抚平烦虑。
书房中的项昱处理好一切事务,不禁想起那个来意不单纯的苏亦卿,呵!那张脸蛋真是细致得如琢如磨。只可惜这是个必须处处提防小心的人物。
他缓缓步出书房,难得今儿个十五明月如素,或者他该放松一下,才能更从容地面对未来所有可能发生的事。
不知不觉来到这片梧桐林,在这皎皎月下,万叶落尽,独有一种梦意的凄寒,直直进入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踩着满地沙沙,却是带给项昱白昼繁忙中不曾有的宁和。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居然有人早他一步。那一身素白,与四周淡淡溶溶、清清净净的景致十分融契,或者根本就是一体的?在刹那间,他甚至觉得自己误闯了一方凡人禁入的天地,竟不敢有丝毫移动,只是看着,直到理智让他看清林中客为何人。
此人正是苏意晴。
他慢慢走近,虽然发出窸窸你的声音,但是显然未引起正深陷思考中的苏意晴注意。
“你在这儿做什么?”低沉的男声忽地响起,打破这份宁静。
意晴猛然一惊,不暇细想,反射地从怀中取出短剑,回身便是“唰!唰!唰!”三剑。
项昱完全没有想过会是这种状况,若非仗着武艺高强,反应灵敏,只怕这会儿身上已多出三个窟窿了。“你都是这样回答别人的问题吗?”
意晴看清来人后急忙停手,略略内疚地开口:“项昱庄主,真是抱歉,我不知道身后的人是你。”
项昱略带讽刺地一笑。“好俊的剑法!耙问师承?”
“这很重要吗?”她还剑入鞘。
项昱嘴边仍悬着那莫测高深的微笑,事实上自她那轻灵飘逸与凌厉精妙兼具的剑招,即可明白她的武功必曾蒙高人指点传授。
她强自装成镇定如山的姿态,惬意地背过身子赏月。内心却明白自己是在他精明直接的目光下狼狈逃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