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顾刚奔过系着铁索的石梁，信手一指，不知说了什么，轩突然停步，驻足于石梁边，铿啷啷地拨沉中的铁链。

“…你瞧那官轿左右悬挂的灯笼，写着什么？”应风的声音自远传来，带着一丝很难说是得意抑或笑意的微扬。

但应风的选择不啻自污其，枉费了陶夷应氏的雪亮招牌，世家大族的菁英，可不能犯这显而易见的错误。

怒上心，瞧谁都扎的苗条少女剑随走，纱袂旋搅之间，裹着的一剑芒倏然飚，抢着接过了那柄乌沉沉的镔铁九节鞭，赤霞剑绕鞭削抹，吞吐如蛇，对方退都来不及退，肩、臂、腰胁接连绽血。

她不会再为这事负气泪了，被排挤孤立，又算得了什么？在这世上，谁不是孤伶伶地来，最终又孤伶伶地去？前呼后拥，簇锦攒，全是骗人的。要不是别人骗你。

岂料众人不识好歹，帮亲不帮理，与翠山百镜庐那厢也没什么分别，最后居然只有运古留在原地。运古“啧”的一声，不耐挥手。

就是你骗自己，何苦来哉？木塔中，间或传铿击叱喊声，乍现倏隐，盘旋上行的速度异常迅疾，那个叫龙什么的胖决计没有这样的手，她不得不重新修正对奇婢的评价。

鹿、龙合战一名双持兵刃的鬼牙众，两人手中之剑均剩半截，盖因对手的九节钢鞭似非凡品，使将开来简直难以近，这才相持不下。

应风偕顾奔过了舟桥，冲向对岸的石梁，穿透风的声音又比适才更近些。运古发现他并非得意而笑。

突塔的错落横木之前，一名披创沥血、额发汗的鬼牙众正拄着大斧，背对悬台堰坝，与双手握着长剑的江橙对峙着。

闷呜一声正扫开，储之沁剑势忽变，挟风斜斩，既沉且重，居然全是刚力。鬼牙众正愁磕不断这柄蛇信也似的该死金剑，见猎心喜，未及调息，急咻咻地反手一抡，抢着与她碰。

“嚓”的一声剑鞭击，储之沁竟于短兵相接的瞬间轻抖皓腕，剑一转，可断的剑刃贴着钢鞭曳大片火星，如以铁片取豆腐脑儿似，削下整片鞭棱。

（还在打？都老半天了…怎还拾夺不下？）“…啧，没用的东西！”苗条少女一跺脚，提着赤霞剑掠木塔中，沿阶绕转、足登梯，倏地穿塔，见全无护栏的平台上，双胞胎与平无碧各对一名鬼卒，斗得难分难解。

鬼牙众的瞳布满血丝，几乎看不见白，带着亡命之徒的狠厉，似是自知无幸，锁着半面的鼻间呜有声，不知吐着何等秽语污咒，一双红兀自在江橙饱满的脯间盘旋不去，宛若盯上的饿鹰。

“你别那小狗似的可怜兮兮的神。我虽瞧麒麟儿不顺。但他与你之间，我的选择只凭一句话，若是他说得而你说不，你便脱光了衣裳也别想我偏帮。”

储之沁懒得去分辨对他是失望或惋惜居多，放下心思之后，反而更能欣赏起鹿希的脆利落不拖泥带，直到塔传来连绵的金铁鸣声。

储之沁不懂江橙一个武艺平平的姑娘家，明明是倒数第二的塔，怎就冲到最前，万一阻不了鬼挥斧，致使横木连锁而断，众人岂非死得冤枉？奇婢女是怎么指挥的，简直莫名其妙！

“当然不是。金貔朝初年，邺县父母官西门豹走上任，为止地方上活人祭神的恶习，连投乡绅、巫觋等于漳，名曰问河神。土人畏惧，从此不敢再提投之事。”

应风与顾终于就位，运古也来到轩畔，四人运劲，匡当当一阵狼涌，合力拉起拦河铁索。“你没听过么？是‘河伯娶亲’啊！”＊＊＊储之沁一个人站在塔外，以废弃的磨坊为基、增建至三层半的木造建筑难掩赶工的畸零克难，斜长的屋影吞没了苗条的少女，凸显两者间悬殊的量。

而是绷了嗓，难掩焦急，不由得撇下储之沁，径往轩奔去…白痴也能猜到四人是要分成两组的…中兀自抬杠不休：“然后呢？邺县县令怎么了？没事找人分两边，玩他妈骑打仗？”

“写着…我瞧瞧…是‘邺’。两边都是个‘邺’字！”运古扭一瞥，旋即回首叫：“妈你个哌哌！邺是什么鬼？瞧不明白啊。”“…是邺县县令的‘邺’！”

不理气得说不话来的少女，扬声：“麒麟儿，这到底是哪个故事话本？你倒说个丑寅卯来。要不，老如何信你？”

低三下四的嬖妾，有此本领殊为不易，也难怪风云峡的麒麟儿另相看。少女对应风抱持的一丝好，从察觉他对鹿希格外不同的那一刻起，便即烟消云散。自然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