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盘问，那韩夫人也知这是那白家才的笔迹，私相授受，暗中传情，这成何统！而且，他是那样骄傲和自负呵！叫来女儿，韩夫人义正辞严的把巧兰狠狠的训了一顿。那巧兰低俯着，着泪，红着脸，默然不语。训完了，韩夫人气冲冲的再加了一句：“从今以后，再也不带你去白家，也不许那白元凯到我们这儿来！”

“勾小指！”两个孩郑重的勾了小指。

是的，谁也避免不了。十六岁，她已落得如似玉，揽镜自照，也懂得自己长得不俗。他呢？十六岁就中了乡试，成为秀才，只等大比之年，赴省会去参加省试。才佳人，自古就有写不完的佳话。韩家与白家是世，又是亲戚，孩们自幼不避嫌疑，如今虽已长成，却仍然维持来往。元凯和巧兰不再勾小指，不再吵架，不再忽儿绝，忽儿和好。他们变得彬彬有礼，表面上，似乎客气而疏远了。但是，私下里，他常那样长长久久的盯着她，她也常那样怯怯的回视着他，无数柔情，千心事，就在这彼此的凝视中表达了。表达得够多，表达得更，表达得够明白。于是，一天，巧兰的母亲从巧兰的首饰盒里找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题的竟是：“手里金鹦鹉，前绣凤凰，偷暗形相，不如从嫁与，作鸳鸯。”

“不来就不来！”元凯看着巧兰，悄悄的笑着。“你回去也别说，这是我们的秘密。”

他笑了，有莫名其妙的满足。

永远！这是两个奇异的字，表示的是一无止境的永恒。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来说，能了解多少呢？但她是那样容易脸红呵！成长经常就是在这样不知不觉中来临的，谁也避免不了。

“你敢告诉老爷！”元凯喊。

巧兰如电打雷劈

“不说！”巧兰。

“那时我太小。”巧兰说：“现在我不怕了。”

“告诉你一件事，”他说：“我不死，我要永远保护你！”

“想什么？”他问，心无城府的。

“阿弥陀佛，我可没看过，但是，跟你祖父的生，说他听过鬼哭呢！”“说不定是哪一房的丫哭，他就说是鬼哭，他老了，耳朵本听不清楚！”“哈！”阿良忍俊不禁。“他现在老了，耳朵才不行的呀！苞你祖父的时候，他还是个书童呢！好了，好了，少爷，姑娘，你们快回去吧，让我找了一个下午了！如果给老爷知你们跑到寒松园来啊，小少爷，你就…”

“好，我不告诉老爷！你也答应不再到这儿来！”

“好了，好了，怕，怕，怕！好了吧，别再说了，行不行？”她一连串的说，脸更红了。

“为什么？”她抿着嘴角儿一笑。“你在，我不怕。”她说。“如果是我一个人，我还是会怕的。”“别怕鬼，巧巧。”他说，凝视着她。“我不相信鬼会伤人，何况，我会保护你。”他会保护她？以前，他也说过这个话，她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听起来，和以前的滋味就不同了。从两年前起，她已经学会作诗，而他呢？早已才名四播了。十三岁，尴尬的年龄，却已了解诗经里的“关关睢鸠”了。他呢？她不知。悄悄的从睫下看他，剑眉朗目，英姿飒。他会保护她？现在？将来？一辈？她蓦然间脸红了。

“恶鬼！”元凯不服气的喊：“你看到过恶鬼了？”

二

“想…哦，想…这个大园。”她嗫嚅的说。“为什么会闹鬼？”“听说是…我曾祖的曾祖吧，有个姨太太，年纪轻，又漂亮，却和那时寄居在寒松园的一个秀才有了昧，我曾祖的曾祖发现了，就令那姨太太了井，那井，就在落月轩的后园里，谁知那秀才却也多情，知那姨太太井后，就在落月轩的小书斋里上了吊。从此，那落月轩就开始闹鬼，又是男鬼，又是女鬼的。到了我曾祖的父亲那一代，又因为我的曾曾祖母待一个姨太太，那姨太太也了那井，从此鬼就闹得更凶了。我祖父的一个丫环，也不知为了什么，在那落月轩的小亭里上了吊，他们说是鬼找替，所以，我祖父就决心搬来了。自从搬城之后，就再也没过事。而这寒松园的鬼，就远近名了。”

他们仍然从那个缺去。寒松园别来无恙，只是草更，树更，蛛网更密，楼台倾圮得更厉害，门窗斑驳得更陈旧。青苔荆棘，藤蔓葛条，到都是。他们没有，因为荆棘刺人，小径难辨。坐在缺下的一块石上，他们只是默默的望着这荒芜的院。

掉转，他们循原路向外走，穿过一重门，又一重门，走过一个园，又一个园，两个孩在杂草中钻钻。不知怎的，巧兰总觉得在他们后，有个无形的鬼影在悄无声息的跟踪着他们，她加快了步，半跑半跌半冲的跑着，元凯只得追着她，那园那样大，假山、、荷塘、小亭、拱桥、曲栏…她都无暇细看，一心一意只要跑去。有一阵，她以为她这一生都跑不这个园了，但她终于来到了那围墙的缺，两人相继了围墙，巧兰刚刚长长的吐一气，就猛的被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巧兰吓得尖叫了一声，定睛细看，却原来是白家的家丁阿良，被派来找他们的。阿良跺着脚在喊：“小少爷！你疯了，带韩姑娘到这儿来，里面有鬼的呢！也不怕恶鬼把你们给吃了！”

巧兰听得神，她的思绪被那个最初井的姨太太所引了。大家的老故事，周而复始，她听惯了许多这一类的故事。那对殉情的男女，他们死有未甘吗？他们的魂魄至今仍飘在这园里吗？她低低的叹了气。“怎的？”他问。“没什么。你相信那些鬼吗？”

但是，后来，这两个孩又来过一次。

再到寒松园的时候，他十五岁，她十三岁了。

“说实话，我不信。我敢住在那落月轩里，你信吗？看那鬼会不会把我怎样。”“哦，不要，千万不要！”她急急的说。“知你胆大就行了，何必去冒险！”“你怕什么？怕我死吗？”元凯说，侧过去望着她，光落在她那稚而又纤柔的面庞上。她又脸红了，随着她的脸红，他猛然觉得心中怦然一动，如果说他开始了解了人生的男女之情，恐怕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也就在这一瞬间，他才蓦然发现，面前这张自幼看熟了的面庞，竟有那样一份崭新的丽与光彩，他的目光的盯着她，无法从她的面颊上离开了。“不许胡说八！”她低低的叱骂着。“也不避讳，我不听死字。”“可是…你怕我死吗？”他固执的问，逗着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要逗她。

“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你吓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