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笑意顿收，看着那碗粥，只是迟疑。

“真的？”紫烟走向不远的茶几，拿起一碗粥品，俏的哄：“那我这张嘴，请老夫人把这碗燕窝粥喝了吧！”

某奇异的神情悄悄袭上紫烟的脸庞。

“唉！”老夫人长叹了一声，不禁伤起来。“人老了，就是不中用。”

“我没事。”她放开了紫烟，疲倦的往椅背上一靠，喃喃的重复：“没事。”“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咱们不谈她了。”

紫烟微微一愣，上又殷勤劝说：“待会儿就凉了，怕不好吃了。”

老夫人心中一动。

“不不，我想谈，我…”老夫人忽然又倾向前，急急的拉住紫烟的手。“我告诉你，虽然事隔多年，可我始终没忘记她。当年，她年轻不懂事犯了错，而我又在气上，所以…所以她就离开了咱们家。事后想起来，心里实在懊悔，可我总以为，她还会回来求情吧？谁知那丫也倔，竟然一去无回了…”

纺姑和少展那一段，没有别人知，老夫人也当这是个不可外扬的秘密，所以多年来从未告诉任何人，甚至连和纺姑有关的一切都绝不提﹔但这会儿，她却收束不了

“老夫人！老夫人您怎幺了？”

“待会儿再吃。”

她略一定神，才发现被她抓住的人并非纺姑，而是紫烟。

少展是柯老夫人的内侄，本是个游手好闲的阔少，家中落之后，仍不脱浮狼个，总是四留情。之于纺姑，他并没有多少真怎幺能再住脸，惶惶的低喊：“哦，娘会气疯的！我才刚在她面前痛定思痛，又保证又发誓的，心，不过贪恋她年轻貌，而且天真好骗，待知纺姑已珠胎暗结时，他对她全的情也用完了，当下不但推得一二净，从此甚至避不见面。无计可施，又一天天起了变化，看着就要瞒不住人，伤心傍徨的纺姑只好偷偷哀求柯老夫人主，将她给少展小，不为别的，只为让孩有个名正言顺的爹。本来年轻主收个丫也不算什幺，问题是少展成婚在即，对方又是个有有脸的人家，一旦晓得宝贝女儿还没过门，未来的女婿倒先置了一个大肚的姨太太，这门亲事必无疑。因此，柯老夫人盘算过后，认为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给纺姑一笔钱，让她离开寒松园，先把孩生下来再说，至于以后的事，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但纺姑怎能接受这样的宣判？她失了，赔了情，怀了孩，已经够无措难堪的，向来疼她灵巧、说她贴心的柯老夫人又忙不迭的要草草打发她，全然不顾多年的主仆情分，却当她是一块脏了、破了、该扔了的抹布！羞愤加之下，她企图井，只想一死了之。被拦下来的时候，纺姑哭着，闹着，说了许多疯话，那些话别人不懂，柯老夫人却是明白的。为了防止她抖少展始终弃的行径，惹来后患，柯老夫人只得上把她撵寒松园，并喝令从此以后，纺姑与柯家两不相，若谁敢与她接近、为她求饶，谁就随她一起。”你们柯家如此绝情绝义，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总有一天…”

纺姑确实人见人，但也正因为这样的缘故，竟让当时寄住在这儿的少展哄上手了。

“还好有你陪着我，不时替我张罗这个调理那个，而且说笑解闷什幺的，我才觉得日有些意思。我跟你说呀，自从你到咱们家以后，我就常常想起以前跟在我边的一个丫。”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叹了一气。“她叫纺姑。”

这幺多年过去了，纺姑被架大门时的凄厉诅咒，仿佛还回在耳边。柯老夫人不觉打了个寒噤，似乎又看见纺姑回瞪她时，那双充满怨毒的睛…恍惚中，她伸手去抓住纺姑，试图挽回过去的错误…

“那就不吃吧。”老夫人意兴阑珊的。“也不知怎幺回事儿，这几天净闹肚，抓了葯也止不住，得我七病八痛的，实在没胃。”

紫烟忽然整个人一僵，捶背的动作乍然而止，但老夫人这会儿正沉湎在往事中，并未觉后的人有什幺不对。

“那丫就和你一样，模样儿讨人喜，情更是机伶俐，起事来麻利又仔细，尤其难得的是善解人意。”老夫人欷叹着：“那时候，我还真是疼她！”

“您快别这幺说，”紫烟的双手移上老夫人的肩轻捶着，语气里也充满了安抚的意味。“只要不是什幺大病，我总会想法给您调理好的。”

紫烟怔忡了一下，轻轻把粥品搁回茶几上，没说话。

老夫人并没有回答，全副意识已恍恍惚惚，穿越十八年的岁月，回到了旧日的寒松园。

“后来呢？”她了一气，竭力使自己的语调听来平常“她后来怎幺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