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老师！”那孩受惊了，恐慌了，她拉住了方丝萦，张而哀求的喊：“不要！老师！不要告诉我爸爸！求你！老师，你千万不要！”“但是，你是怎么的？你说，你告诉我！”方丝萦抓住那孩的肩膀，摇撼着她。“有人打你吗？有人欺侮你吗？说呀！”“老师！”那孩崩溃了，所有的伪装一刹那间离开了她，她凄楚的喊了一声，泪迅速的涌了眶里。她的脸苍白，嘴颤抖，小小的抖动得像寒风中的落叶。她的声音恳求的、悲哀的喊着：“求你不要问吧！老师，求求你不要问吧！求求你！”“走！”方丝萦站起来，一把拉住那孩。“我们到你家里去，我要找你父母谈！”

“唉！”柏亭亭叹了一声，无限依恋的把光从窗外收回来，恳求似的看着方丝萦，说：“一定要拿书来吗？你不喜听我说话？”“哦，我喜，亭亭。”方丝萦急忙说，把那孩的两只手抓在自己的手里。“可是，亭亭，功课也是很重要…”她忽然止住了，瞪视着柏亭亭的双手，她受惊的、激动的大声喊：“亭亭！”柏亭亭猛的吃了一惊，迅速的，她想把自己的两只手回来，但是，方丝萦已经的抓住了这双手，不容她再逃走了。“亭亭！”方丝萦着气：“怎么的？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在那双小手上，遍是青紫的瘀血和伤痕，手心，手背，手腕上都有，而且都一条条的了起来，显然是由于某戒尺类的东西打击而成的。现在，因为方丝萦的握，那孩已经痛得不住向肚里气，但是，她忍耐着，用最勇敢的眸直瞧着方丝萦，她清晰的说：“我…摔了一跤。”“摔了一跤？”方丝萦嚷着，激动得不能自已。“摔跤能造成这样的伤痕吗？亭亭，你最好对我说实话，要是你再不说实话的话，我就带你去找你父亲，我要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方丝萦的心脏一阵绞痛，她闭了一下睛，把转开去，半晌，她才回过来，里已漾满了泪。

“为什么编造这些事来？”

那孩扬起睫来，一对泪汪汪的眸里带着成人的忧郁，一刹那间，这张小脸就不再是天真和稚气的了。这是张懂事的、颖慧的、成熟的脸

“你是说…你是说…”她的呼急促：“这是你母亲的？她打你？”她困难的，不信任的问。

“不要！”那孩哭喊着，抱住了方丝萦，把她那泪痕狼藉的小脸倚在方丝萦的怀里，哭泣着，噎着说：“别告诉爸爸，求你！好老师，求求你！爸爸不知，爸爸什么都不知，他瞎了，他看不见！你别告诉他，他会很生气，他会受不了，医生说过他不能生气，你知吗？老师！求求你别让他知。妈妈这样，就是为了要气他…哦，老师！”她把埋在方丝萦怀中，泣不成声。

柏亭亭再了。“生日呢？”方丝萦追问。“也都是你编造来的，是吗？昨天本不是你的生日，是吗？”

“我不要你认为妈妈不我。”她的声音低得像耳语。“我怕你会告诉爸爸。”“你母亲常打你吗？为什么？”

“噢，老师，你一定不告诉爸爸吧！你一定不告诉他！好吗？老师！”那孩继续哭泣着，哀求着。

“噢，”方丝萦定了定神，说：“有这样的好妈妈是你的幸福。好了，我们不谈你妈妈了，拿你的算术书来吧！”

“可是，你刚刚还说你母亲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老师！”那孩可怜兮兮的看着方丝萦，带着重的、乞谅的意味。“都是你编造来的，是吗？”

那孩轻轻的了。

“哦，亭亭。”方丝萦咽了，闭了一下睛，她必须先平定一下自己。用手托起柏亭亭的下，她审视着那张满是泪痕的、瘦弱的、憔悴的脸孔。谁知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她心上到底有多大的重负！“你对我说实话，我答应你，不告诉你爸爸。”她说：“是谁打你？你母亲吗？”

那孩默然不语。“为什么？”柏亭亭的垂得更低了。

方丝萦的心脏痉挛了起来。

那孩惭愧的低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