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安城朱雀大街

循着两旁热闹繁华的店面直行，避开几名沿街叫卖、兜售着货品的小贩，他shen躯略作侧行，挤过观看卖艺的人群，双目微微细瞇，望住大街尽tou一栋以石墙作围、规模甚ju的宅第。

直笔走去，他下意识抬起tou仰望，jin闭的朱红大门上高挂一匾，底se乌亮，刻画四个tang金大字：华冠关中。

好个“华冠关中”他目光一沉，静然的心绪微受波动。

必中此地经营大片棉田，华家为其中翘楚，西安东郊，棉田绵延无际，分等级和se泽，由zhong植、采撷、提榨、纺织，然后染se、裁制，华家棉与华家成布向来享有mei誉，与丝织锦绣的江南鼎足而立。

“华冠关中”意味再清楚不过，所指正是华家棉产与棉质，为关中第一。

双拳陡地jin握，许许多多的影像在脑中闪过，那些事纷luan却又清晰，已隔了好些年tou了，久得让一名羸弱的孩童长成心思沉静的少年，让当年的惊慌失意、恐惧无措化作shen沉的意念。

而岁月过去，记忆犹新，他不曾一日或志，今日前来的目的…

思及此，他瞬息宁定下来，神态老成而严峻，与年轻的面容全然不符。

理了理长衫，他正yu上前敲门，手才抬起，朱红大门却缓缓开放。

一名蓄著灰胡的老汉探chushen子，一脚已跨chu门槛，见到一少年立在门口，面孔陌生，老汉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开口问dao：“这位小扮有何贵事？”

少年拱拱手，语气平稳澶：“在下姓骆，名斌。受dongting广陵庄推荐，今持广陵庄裴庄主亲笔信函一封，特来拜会。”

闻言，老汉双目陡地发亮，额上皱纹瞬间舒坦，枯劲的十指不由分说地扣住骆斌两袖，他拽得死jin，怕人跑了似的。

“你、你你说、说你是从广陵庄来的！？”

“正是。”纵使心中怪异，他仍然面无表情。“日前，贵府华老爷向广陵庄调度一名总guan，裴庄主认为在下可以胜任。”

“是、是。”老汉点tou如捣蒜，笑咧著嘴“咱们家老爷和裴庄主大有jiao情，知dao广陵庄里擅长guan理的人才比niushen上的mao还多，才会把算盘打到贵庄tou上，请裴庄主推荐良才过来。”

dongting广陵庄其实是以制琴为业，却自有一tao训练guan理人才的法子，这原也无啥，但随著广陵庄这些年日益兴盛，此事便被传得沸沸扬扬，虽说三百六十五行、隔行如隔山，但guan理的观念却是相同的，如万liu汇聚，只要捉住要领，再凌luan之状亦能成章，因此闹得大江南北许多的大庄园、大宅第皆上广陵庄求才。

老汉亲热地摇著少年手臂，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开玩笑！他当然得把人捉jin，想到府里的大小事wu、棉田、棉厂和纺织厂那些理也理不清、guan也guan不完的杂务，老爷和煜少爷忙得焦tou烂额就算了，还将他这把老骨tou也牵扯进去，他懂得哈呀？帐房的事都chu1理不来了，哪还能帮上其他？

不习惯与他人在肢ti上这般亲近，骆斌两袖翻卷，表面上是放下拱著的手，实际上已不著痕迹摆脱了对方的抓握。

那老汉搓了搓手，眉开yan笑地打量他，方才教欣喜之情冲昏了tou，一时间没多斟酌，这会儿瞧着少年，愈瞧愈觉奇异，忍不住问：“你今年贵庚啊？”

“十九。”骆斌淡然回dao。

嗄？老汉瞪大yan，嘴张开又合起，好似不知该说啥妥当。

瞧yan前这张脸孔虽是十九岁的少年郎，但目中风霜、隐隐寒星，却如九十岁的老者。老汉暗暗纳罕，继又想这少年是广陵庄推荐来的，背景甚厚，应读有些本事，最后tou一甩放宽了心。

“快快请进吧，咱们家老爷巡棉田去啦，晚些才会回府。你由dongting来到西安，旅途定是十分辛苦，我让人整理间厢房，你先吃点东西、喝喝茶、歇口气。”他侧shenzuo了一个“请”的动作。

“如此甚好，谢谢老丈。”骆斌跨步进去。

“呵呵呵…我还没介绍自己哩。”老汉领著他，边说边往里tou去。“府里的人都喊我国叔，我本家姓铁，年轻时卖给华府当长工，唉唉，一晃yan就数十年，岁月cui人老啊…”他兀自欷吁，见ting园、檐廊下不少洒扫的仆役nu婢好奇地瞧向这边，乾脆停下步伐，朗声dao：“这位是骆家相公，是老爷从dongting广陵庄请来的大总guan。”

这一宣布，就见众人目瞪口呆，一群人都被点了xue这似的，只会傻愣愣盯住少年。

“请多指教。”骆斌语气仍淡，对四周拱手作礼，态度谦逊，气势却严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