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跪一会儿，便受不了，何况是她这弱质女？

她一气说三个称呼，冠冕堂皇，拒他于千里之外，让他霎时揪心。

尹素问沉默无语。她知自己无论说什么，也纾解不了他的心情，唯有站在他的侧，静静聆听。他需要的，大概只是有一个人，陪在他边倾听着。

佛堂内烛光摇曳，木门年久失修，发嘎嘎作响声，夜半听来，十分骇人。

原来，他离京是为了这个…呵，忆起当时在山上分别时，他曾说，要回来娶她，可惜命运多舛，两个月，已经是人非。

她该怎么跟他解释？就算把一切都说清楚，也已经晚了吧？何必多费？

“额磕破了，但没有大碍。”乔业抿了下“不过小事一桩，这样的惩罚未免太狠了。”

“你知是我？”乔业一怔。

“年纪就是借吗？”她撇过脸，眸中一片迷雾般的“他的确是我拜过堂的丈夫，难因为年纪小，我就可以对他不忠？”

“是我没把他照顾好，”尹素问沙哑“既然答应了他放风筝，就该一直陪着他，不该只顾着跟旁人说话。”

“从前，我在山间等你，也是这般，一听脚步声，便知你来了。”她苦笑答。

“老爷去世之前，差我到江南办事…”他继续。

往事浮现，她怎会忘记，那好似余音犹存的承诺？

“为了别的男人，分了心，失了神，等于对丈夫的背叛，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她涩笑。

“五少爷、五少爷…”忽然，小盈惊恐的叫喊传来，打破了这份静谧“小心啊——”

“他让我去两个月，跟江南王家谈一笔买卖。他说，假如我能谈成，便把当家的位传给我。”

一语不发，他径自往佛堂走去，小盈刚想阻挡，他却轻轻挥手，不让她多语。如此，穿过悠长的回廊，来到那清冷无人之境。

“素问，何苦如此？”此刻夜人静，只有他们两人执手相对，他什么都无须顾忌“只要你，我可以上带你走，抛下这里所有的一切，我们去江南——还记得吗？江南，不下雪的地方。”

“为什么不等我？”他猛地抓住她的肩，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爆发了“两个月，只是两个月而已，只要你等我，这乔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大少爷，你快想想办法吧，总不能真让少跪三天三夜吧？”

夜半风冷，这石地板沁一令人瑟缩的寒意，如同冬季冰霜，他骤然到膝间发疼。

“这可怎么办才好？”小盈极为忐忑不安“夫人听说五少爷受伤后，然大怒，把怨气全在少上，怪她没照顾好少爷，罚她到佛堂前常跪三日，除了茶，不得…少该不会被饿死吧？”

“多谢大哥关心。特意来看我。”她的语气拒他于千里之外“夜了，大哥请回吧。”

“丈夫？”乔业只觉得荒唐“他只是八岁孩童。”

“素问…”一时间，他不知该怎么反驳她，百莫辩。

尹素问只觉得湛蓝的天空忽然暗下来，云朵被太烧焦了一半，前所及满是炭黑的颜，她微微闭上双，泪淌下来。

乔业只觉得间哽咽，踱至她畔，与她一同跪下。

“萌怎么样了？”听到脚步声，她也不回，只低声。

“谁知呢，”乔业的眉心难掩一恨意“我娘去世之前，他看也没看过我一，除了逢年过节突发善心，给我送来一些衣。这些年在寺里，我全靠打杂活维生。也许乔家的儿都太没息了，他只好把家业传给我。”

老爷？这是他对父亲的称呼吗？一听便知这疏离的关系。

他，中极尽温柔。

尹素问猛地回神，转望去，却见乔萌一个踉跄，摔倒在假山边，额撞上一颗石，磕一片腥红的血迹。

“你怎么了？”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为什么忽然这样疏远？我以为…”

“我早料到了，”乔业镇定“了这样的意外，这府里不知有多少人幸灾乐祸，一定有谁在夫人面前加油添醋，唯恐天下不。”

“跟我回去。”他脱而“你会生病的。”

他看到微尘覆落的地上，尹素问正凝神跪在那里，望着庄严佛像，不知是在失神，还是默默祈求着什么。

“你以为我下午了泪，就表示后悔了？”她觉到他大掌传来的定与温柔，忍住内心激昂，只心痛地轻轻摇“什么都不会改变，今后，我还是乔家的五少，而你，仍是大少爷、大哥、大当家。”

“萌怎么样了？”她仍是那一句话。

“素问…”乔业终于察觉到她的伤，指尖抚过她的脸庞，抹下一颗泪珠，久违的怜神情，浮现在那俊颜上。

她僵立着，不知所措地看着这场意外，一莫名的恐惧窜上心，全发颤，不可自抑。

“他自己不小心摔着，怎能怪你？”

两人相对而立，似有千言万语在暗涌，却静默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