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人群的动缓和了下来，只剩零落的镁光灯。

“妈还好吗？”

在江寄白那辆九一年的之volvo车里，蓓雅坐在后座，正以一双慧黠好奇的淡棕 睛，看着车窗外的速公路景。

他又停了下来，兼施地说：“请你们让一步好不好？我刚下飞机，你们问什么 ，我都无可奉告，你们现在让开，我保证会在三天之内召开记者招待会，到时候随便你 们问，行不行？”

寄鸿和寄白谈起家私来。

对于寄白的善解人意和兄弟情谊，寄鸿动得有些泫然地说：“大哥，你多虑了， 我激都来不及呢！再说，我在国外待这么久，也该是我对妈尽孝心的时候了…只 可惜，爸过世得早，看不到我们现在事业有成、有儿有女的景象了…”

他忍不住轻叹了一声，低说：“有什么好？还不是一样，悲离合、喜怒哀乐… ”

为了年岁正长的母亲，也许他应该留下来长住。

寄鸿一个大男人，却要带著五岁的小女儿当单亲一家之主，忍不住便问了寄白一句 ：“大哥，你的小孩以前会不会这么问东问西的？”

在后座的小蓓雅一听到提了她的名字，上凑近来趴在寄鸿的后颈上问：“你们 在说我什么？”

在人群的后方，江寄白举著一只手臂挥著喊：“寄鸿，寄鸿，我在这里！”

“寄鸿，你现在名气可大了，台湾的艺术界，也常听到有关你在黎的消息，报纸 上常可见到报导！”

寄白温和地一笑，瞅了弟弟一下说：“我的两个小孩现在都上小学啦！我本来是担 心你这个大艺术家在外国自由自在惯了，不愿意跟妈一起住，生活起居时刻都破人盯著 ！”

寄白一面驾驶著方向盘，一面瞥了他一说：“手续…都好了吧？”

寄鸿眨了眨酸涩的睛，眸上透著一片雾光。

“老样嘛，年纪大了就是，你汇了一千万台币过来，买了公寓、布置内、添购 家等等，还剩了两百多万，这阵房价跌得很惨，你倒占了便宜！”

鸿仗著格大壮硕，便拖著行李 车，直直往人中挤去。

寄鸿虽然还决定不下是否要在台湾长住，但总觉得在台北也该有个固定的住，回 国之前，便先托寄白替他买下一栋小公寓。

寄鸿逗了她一下，慈笑地说：“说蓓雅愈来愈可啦！你赶快坐好，让伯伯专心开 车，很快就到家你　？

寄鸿忍住夺眶的泪，把脸别向车窗外逐渐低垂的夜幕，游情思、异国沧桑 ，在这一刻里，他突然有烈的觉，这一片他生长的土地，这一个他睽别多年的故 乡，正情又伤地召唤著他浮云游的心！

两个大男人，一个小女孩，还有一人堆行李，费了九二虎之力，才摆脱掉记者群 的纠缠。

寄鸿神思怔忡地低喃：“我倒不怕累，只怕把小孩带得不好…”寄白连声安著弟弟说：“放心啦：我跟妈商量过了，以后妈跟你一起住，可以帮 忙照料小孩，就怕你…”寄鸿满激地脱而：“那真是太好了！我本来还不敢问，怕你跟大嫂都要工 作，妈必须帮你看两个小孩！”

“乖！蓓雅，你看，是家的伯伯来接我们，你让伯伯抱，PAPA推行李！”

寄白安地轻拍了他手背两下，自己却也忍不住一阵欷吁伤。

“嗯，蓓雅跟著我。”

蓓雅甜笑着又坐回座位上，兄弟两人相视失笑。

“只要方便就好，倒不看重那些了！”

然而，这封有一半法国血统的蓓雅，又

“寄鸿，别想那么多！”

寄白又好笑、又悲伤地说：“这很正常，每个小孩都有这个阶段，你慢慢会习 惯的，只是你要累一了！”

他空推行李的手，作势要将蓓雅抱向寄白，小蓓雅却半哭著嚷起来：“PAPA，我 不要…”

“老样，本来也想一起来接你的，但是家里还有两个小家伙，妈到你新买的公寓 里去整理了。”

寄鸿的油画，现在在黎的艺术拍卖场，一幅叫价都至少在两百万台币以上，然而 他并不是看钱重于艺术的人，他作画的速度也极慢工细活！

“大哥，先把小孩接过去！”

“大哥，你在台湾开这么好的车啊？”

寄鸿若有所思，这八年在黎，他从穷留学生转变成闻名国际画坛的艺术家，又结 婚生、了法国籍，这其中多少苦难、挫折，现在想来，竟似云烟过往般地清风云淡 ，只觉在一眨的工夫中。

寄白故意以半开玩笑的吻说：“蓓雅现在大一了，看起来更不像中国人呢！”

“大嫂呢？”

“这在现在的台湾，已经不算什么了，这几年的生意，我作的还算不错！”

寄鸿朝大哥的方向挤过去，有几名女记者被人挤得低声抱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