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金翠交错的天工锦缎,而散落各处的水洼、牲畜群、蒙古包和小树丛便是绣在缎面的花纹,美不胜收。
漫步在柔软如毯的草皮上,面对如此景致,庆欢无心欣赏。本来嘛!放眼望去除了绿草和牛马羊,还是只有绿草和牛马羊,毫无变化的画面,三天就能看厌。
走至一处杂木林边,她弯身轻放下抱在怀里的小白兔,娇腻地叮嘱“雪球,我得练舞了,你先在这儿自个儿玩,不许乱跑哦!不然我打你**,罚你不准吃晚餐,听见没?”一身缀满素纱缎带的雪白舞衣随风飘逸,纤纤身影屈蹲在白兔旁,远看会让人错以为是一大一小两只兔子。
这只陪她解闷的小东西,是克额仑特地送给她的礼物,她取名“雪球”,万分疼爱,时时刻刻形影不离,连带对赠送者也略生好感。
比起那老是斜眼睨人的卓布库汗,他的儿子克额仑做人显然有诚意多了!
那个卓布库,说他是个狗眼看人低的臭老伯,真是一点也不为过!一路上,他安排给她的待遇的确很不错,让她初初险些要痛哭流涕、叩头谢他的再造父母恩。可惜,臭老伯以为小女子不懂蒙语,所以和贴身侍卫谈话毫不设防,几次“牲畜、牲畜”地说她,还当她不知道。
哼!她可也有一半蒙古血统耶!幸好自幼精习蒙文,她才得以明白臭老伯只是外表对她好,内心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否则她真会被卖了还开心地帮人数银两!
是以路程中,她大半时间都保持沉默,对话只用汉语,冷冷地谁也不爱理,藉以表达内心的不满。
到这儿之后第二天,卓布库便要她自练独舞,并命令她选择最精熟、最能引人注目的舞蹈,好在短短几天内练成,可在数天后的酒宴上献艺。
将雪球搁在一旁“放兔吃草”后,娇人儿往平坦的草地中央一站,稍微调匀气息,接著踮点足尖,翩翩起舞。
她捏合食指和拇指的尖梢,挺起另外三根玉指,转动细腕,乍看间彷如睁眨著翎眼、头顶王冠的…孔雀。
不错“孔雀舞”正是她应和卓布库要求,选来做为酒宴节目的舞步。此舞华丽绚烂、难度高超,只要舞技够绝巧,即使仅一人独舞,仍可令全场慑服在美艳的雀屏风采下。
她永远难忘初见此舞,自己是如何为孔雀的美丽、优雅、高贵与骄傲而沉迷,尤其舞伎一身绣有翎眼炫彩的碧纱舞衣旋转时,光芒更是炫目得教她凝神屏息!
于是她缠著舞伎教授。凭天赋异禀的绝佳资质,苦练两年多终有成,舞步、技巧拿捏极致灵宜不说,对孔雀那独有的至上气度,她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得其精髓且浑然天成,连舞伎也自叹弗如。
呵!孔雀算什么?她是凤凰女呀!美丽而骄纵、高贵而傲慢,全都是她,有什么比扮演自己还要容易?但是…但是现在…
摇转婉软腰肢,娇人儿垂眸低望身上这雪白的舞衣,和一头飘散风中的柔顺青丝,目光黯淡。
此刻的她,今非昔比。打从受难那一日开始,她已成一只无彩的凤凰,失色的孔雀。凤凰没了五彩,孔雀没了翠屏,还能是什么?
闭上水瞳,庆欢放纵身体,愿将每一分苦涩消融在尽情狂旋乱舞。飞快蹁跹盈旋中,天地无声,仅馀清风拂耳。
倏忽,一声潇厉的鹰隼尖啸划破天际,听来距离甚近!她陡然一惊,有些凌乱的步伐一不留神而踩空,整个人登时仆跌在丰嫩草皮上,天地遽骤旋转。
“唔…”她缓撑起身,摇摇头,晃掉方才因转得太过而残留的晕眩,张望声音来源。映入眼帘的景况,骇得她几乎魂飞魄散!“呀啊——”
一只比鹰还要雄硕的猛禽正踩在她可爱的宠物兔子身上,一双健劲的钩爪已活生生戳入白软的绒皮内,被箝制的兔子求助无门地微弱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