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勿要闲事，快背好鞋箱去开工了。”薛太太对着小宝吼了一声。

“我太太是个乡下女人，当初你离开后，我也就死心了，回余姚老家娶妻生，现如今，她带着儿一直住在乡下，我的这个工作质是不可能把妻儿老小栓在边的，我已经三年没回去了。”朱弘达想起妻儿，心里不免有几分惆怅。

“他一直待在南方，那里气候比较温，适合养病。”淑娴把这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告诉了朱弘达。

“还没有，一直怀不上。唉，看来我还得经常去庙里烧香，祈求观音娘娘能可怜可怜我，给我个一儿半女。哎，弘达，你别老是问我呀，你自己成家了没有？”淑娴见朱弘达老是问个没完，怕自己言多必失，上转移话。

“把礼帽上。”淑娴怕朱弘达被认，所以尽量装扮得严实一些。

“哎呀，知人知面不知心，啥人晓得像欧太太这斯文来西呃人也会偷男人呃。”薛太太站在那儿，独自嘴里嘟哝着。

薛太太一脸惊讶，望着朱弘达的背影，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朱弘达拉了拉礼帽，往楼下走去。

朱弘达自己也哑然失笑，觉得刚才的问题问的多余：“那是自然，那你现在在哪里谋职啊？”

“弘达，难你是为了我才弃笔从戎的吗？”淑娴没想到朱弘达竟然是为了她而选择了这条充满艰难而危险的路。

淑娴笑了笑：“这还用问吗，嫁随，嫁狗随狗，我先生去哪里，我自然是跟他去哪里啦。”

“自打淞沪之战后，他就退伍了。家里也被鬼炸了，所以就来上海了，这年，混饭吃不容易。”

“顾不上这些了，男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老婆孩炕不是成大事者之所为。哎，淑娴，你先生现在是什么的呀？”

“哦？他脱下军装，拿起笔墨来了？”朱弘达觉得自己的经历跟淑娴的丈夫正好掉了个个儿：“没想到我弃笔从戎了，你的那位却弃戎从笔了。唉，命运可真会捉人，当初我一直以为你是喜铮铮铁骨的汉，所以我也不经意间效仿你的那位。”

“你把衬衫的扣解开吧，外面上这件冬天的西装，应该没问题。”

淑娴望了望时钟，已经七半了：“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弘达，我带你去医院吧。”

淑娴从衣橱里拿昱霖的衬衣和西服：“你换上吧。”

淑娴听见堂里开始闹起来了，连忙起走到窗边，看见堂里不少人已经开始一天的生活，刷牙洗脸的，生煤炉的，倒桶的，挑担摆摊的，拉黄包车的，买菜的，上班的，上学的；吆喝声，洗漱声，车铃声，招呼声此起彼伏。

晨曦就像是一指挥，把家家都唤醒，围着柴米油盐酱醋茶转动起来。

朱弘达为淑娴到惋惜：“唉，其实你那么有学问，不应该待在家里荒废了，那你有孩了吗？”

“是啊，都不容易。”朱弘达有，无论是哪一行，都得付代价，而他所的这一行，可能付的就是生命的代价。

“唉，你也不容易，等孩长大了，都不认得你了。”淑娴觉得朱弘达的境遇与自己有些相似，对他多了几分同情。

淑娴把礼帽递给朱弘达，朱弘达上后，把帽檐往下拉了拉，将脸稍微遮挡了一些。

淑娴换上淡青的格旗袍，拿着布袋，拉着朱弘达走西厢房。

我临近毕业的时候，他突然又咳血了，我家有一位香港的亲戚打听到有位西医治疗肺病很有效，所以，我就陪我父亲就离开上海去香港治病了。”对于父亲的下落，淑娴的这说辞颇可信度。

西装比较宽松，朱弘达穿上后，虽然不怎么合，但基本上看不肩胛骨隆起的纱布。

“不完全是，但也不排除有这个因素。算了，往事不堪回首，说说你那位吧，他什么时候退伍的？”

“姆妈，侬在啥啦，哪能像木人一样立了不动呃啦？”小宝拉了拉薛太太的衣角。

“我结婚后，就一直闲居在家，我先生是个老派人，他希望我在家相夫教。”淑娴不想告诉朱弘达自己在震旦谋职的事情，怕朱弘达去震旦调查。

“他现在在《申报》当记者。”

“姆妈，侬在讲啥么呀？”小宝见薛太太在独自嘀咕，没听清楚，便问了一句。

淑娴帮朱弘达穿上昱霖的衬衣，觉得有些，有些长，勉能把扣扣上。

淑娴了：“是啊，小宝姆妈，侬早。”

两人下楼走过亭间时，薛太太正好开门，望见淑娴走下楼梯，连忙打了声招呼：“欧太太，侬早，上班去啊？”

“那你怎么来上海了呢？”不知是不是于职业习惯，朱弘达喜打破砂锅问到底。

“哦，原来是这样，你果然是位孝女啊。那现在许教授怎么样了？”朱弘达关切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