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诗人埃兹拉。庞德是个难得的人,是个非常有学问的美国排犹主义者。他揍犹太银行家和罗斯福的屁股,比我们自己的短波广播更厉害。你怎么能拿这个叫杰斯特罗的人跟他去比?杰斯特罗是个纯血统的犹太人啊。”
“埃兹拉。庞德的广播对美国听众不起作用。请相信我的话。我了解美国。他一定被那边当作一个卖国贼或是疯子看待。我给杰斯特罗安排的是…”
“我们知道你在美国念过书。我们还知道杰斯特罗是你的老师。”
贝克感到他是在白费口舌——他的设想是党卫军军官的头脑没法理解的——但是他不得不继续磨嘴皮子。他希望的是,他说“一次或是一系列有远见的和宽恕精神的崇高的广播,把德国人和日本人说成是被剥夺、被误解的富有自豪感的民族,把同盟国说成是霸占着用武力获得的财富不放的大富豪,并且把整个战争说成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流血事件,应该立即用‘分享霸权’的办法来解决。”这个出色的措辞是杰斯特罗本人创造出来的。由一位声誉卓著的犹太作家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来,在美国会产生极大的影响,会削弱战争的努力和鼓励人们从事和平运动。说不定其他那些侨居意大利的高级知识分子,象桑塔雅纳和贝伦森,也会效法杰斯特罗。
艾克曼脸上流露出不相信的神情。桑塔雅纳这个名字显然对他是完全陌生的。一听到贝伦森,他的眼光尖锐起来了。“贝伦森?那是一个精明的犹太百万富翁。贝伦森有许多保护。哦,好吧。那个杰斯特罗什么时候开始广播?”
“这还没有肯定。”艾克曼用严厉和惊奇的眼光盯着他,又加了一句:“问题在于要说服他,这需要时间。”
中校温和地微笑了。“真的?干嘛需要时间?说服一个犹太人还不简单。”
“为了取得效果,做这件事一定要出于他自愿。”
“不过,你要犹太人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而且是自愿去做的。话得说回来,我相信我现在懂得你的意思了。他是你从前的老师,一个好人。你心里对他还有感情。你不愿意使他烦恼或是吓唬他。这‘算不上你在照顾或是保护一个犹太人,”——艾克曼快活地微笑,象教师那样摇摇食指——“不是这么回事,而是,更确切地说,你认为用蜂蜜比用香醋能逮到更多的苍蝇。嗯?”
贝克博士开始感到担心。这个人有点儿象演员,他的变化无常的情绪和态度是难以对付的。然而,不管他对犹太人有多大的权力,他不过是个党卫军中校罢了,贝克告诉自己。他,贝克,绝不应该受他的威吓去承担一个办不到的任务。他回答得尽可能轻松而充满信心。“我有把握我采用的办法是正确的,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艾克曼点点头,短促地咯咯笑起来。“说得对,说得对,如果你在战争结束以前能得到结果的话。顺便问一下,你的家眷跟你一起在这儿罗马吗?”
“不,他们呆在老家。”
“老家在哪儿?”
“斯图加特。”
“你有几个孩子?”
“四个。”
“男孩呢?还是小姑娘?”
“三个男孩。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真讨人喜欢。我有三个男孩。没有福气生个小姑娘。”艾克曼叹了一口气,又伸出合指来。“不管怎么样,我总是设法一礼拜回家一次去看看孩子。哪怕只呆一个钟头,我严格地做到每个礼拜非去看一次孩子不可。连海德里希将军也尊重这个事实,他啊,是个很难侍候的主子。”艾克曼又叹了一口气。“我猜想你跟我一样喜欢孩子吧。”每一次艾克曼说到“孩子”他总是把这个词儿念得带着叫人毛骨惊然的威胁意味。
“我爱自己的孩子,”贝克说,尽可能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过我并不每个礼拜去看他们一次,甚至一个月一次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