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这还算个老实人！”王老五嘻嘻笑着回：“北边过黄河就是平陆县，那是山西界。你十条船，派两个人送我们山一百里，从此疆场上见！”阿桂笑：“你好聪明！我放你，你不放人怎么办？”王老五大声：“老走江湖三十年，没所谁说我说话不算数！过了黄河我就把人质留给你，我们在五十里换人！”

“不信你就放！”

“你那是放！”王老五哈哈大笑“大白天儿百人走路！备十只船，今夜起更，起更！”

“对不起，我们不想上当——你是想认谁是首脑，将来好砍脑袋吧？”

阿桂心里突然一阵难过，反贼杀官只在书上见过，米孝祖落到这般地步，他未免也有狐悲之。想着，喊：“王老五你听着，米孝祖这人昏懦无能，并不是什么好官。朝廷也不心疼他！识相放了他，还能救活这五百个无知囚徒，不也是功么？我不瞒你，你是活不成了，难你不为这么多人想想？！”侧耳听时，底下似乎议论了一阵，突然哄堂大笑。王老五的声气隔窗叫：“阿桂，甭跟你五爷吊这。你在娘胎里，我已经是黑上有名的‘五闫罗’了，什么事没见过？”阿桂默谋了一阵，笑：“今儿钟馗遇了五鬼，算你是角！说说，你有什么章程？”

阿桂笑：“好，起更就起更！你听着我有言在先，你的人敢回我河南府捣，我就杀你们家属！”说着便下了望楼径回岳王庙，召集官军弁佐密议军机，直到申牌时分，各营军士方分行动。

“在！”

这次是下边沉默了，好一阵王老五才回话：“不行，一定要走一百里！”阿桂咬着牙：“我放你一首里，朝廷知了要我的命。就在黄河当中——不然，你就等着喝涧河！”说罢侧耳细听，似乎下边有几个人在小声争吵。好半日，王老五才勉答：“好，依着你！不过我的弟兄们要登岸，没有埋伏才换人——什么时候？”

阿桂咬着牙张地思索着，此地西去潼关，东去洛，都是人烟稠密的地方，又有重兵把守。南边伏山和北边隔省的太行山确是逃匿隐藏最好的地方。良久才有了主意，阿桂大声：“那边是山西界，我的人不能跟你一百里，我们在黄河中心船上换人，从此各奔西东！”

“在城东北涧河上堵，把涧河引过来，放淹他狗日的！——听着，你们这些王八，放六尺的！我在上看着你们慢慢淹死！”

下面牢房里似乎匆匆议论了一阵，几个蒙面大汉推着两个蓬垢面的官员来，冲着阿桂冷笑：“让你们兄弟和你聊聊！”阿桂噤了一下，放缓了声调，问：“米大人，有什么话待的么？”米孝祖仿佛神情恍惚地望了望三丈窑上那排佩刀执弓的兵士和阿桂，说：“大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既然要放，那就放——不要犯嘀咕！”话没说完，劈脸就挨了两个耳光，米孝祖登时嘴角淌血。旁边一个个蒙面大汉骂“妈的个屎！刚才怎么说来着？”米孝祖也豁去了，大声叫：“他们是一枝邪教里的——”典狱官也扯着嗓叫“——为的是王老五和——一”话没说完，两个人都被摘了下颏，一群人围着拳打脚踢一阵，又将他俩推了回去。

“没有还能活么？”阿桂大声讥讽着笑“我是满洲汉阿桂，你们是英雄的就来！”

“现在！”

桂探，大声：“你们谁是？来说话！”下面又静了一阵，有人答：“我们没有！”

“我不信他们还活着！”

当夜起更时分，牢门突然打开

“放就放！”阿桂然大怒，大声吼“老也是泼——衙役们！”

阿桂绷嘴，抑着怒气，冷笑一声：“你们当中有没有人还想活命？我只有一句话，谁想活，谁就先倒戈！限一天一夜，放米大人，不然我就开涧河放淹了这个窝，这个四方池养鱼喂虾是个好地方！”

“只要你舍得这十几个人，老也不在乎这条命！告诉你姓阿的，一个七品官，一个八品典狱官，十几个衙役，你放，我们先浸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