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

衙役们齐吼着应一声，立刻分去传达尹继善的宪命，偌大的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鄂善沉着脸，似乎心神不定地一接一喝着严茶，不时朝门外张望一下。尹继善知他的心思：这个鄂必隆的曾孙，自仕途以来小心办差兢兢业业，很得乾隆的青睐，他不愿在乾隆心目中留下一丁污迹。这个卢鲁生拿不住，你资助的五百两银就是一件说不清的事；即便拿住，他擅借库银资助匪类，也少不了要受分。尹继善见他端着空杯发怔，起为他倒满了茶，嘻笑：“你先祖从龙，经七十余战，战功赫赫，你就这份胆量？告诉你，我是为防万一才作那样严密布置——来，我们下盘棋，两个时辰内，我叫你和这个卢鲁生再次见面！——不要这么丧魂落魄的，算是你即刻发觉来请宪命查拿正犯的，连个小错误也没有！”

“一不假，他就是卢鲁主。”鄂善翻下骑“原来是下大案人脱在外的！竟敢到我那里借银，这贼也忒是胆大包天！”鄂善说着匆匆上阶，神气间十分恼怒，涨红着脸一坐在椅上，说：“我好心好意的，差落个资匪名声儿！只如今不知他在哪里，该怎么置？”

“跑不了他！”尹继善咬着牙一阵冷笑：“他就是土行孙，这会也不了南京城。叫书办房的人都过来！”

“有几令，你们立刻。传下去！”

尹继善想想，也确是如此，他的棋风凌厉，计算周密，和大刀阔斧混战一场的人下棋，常使对方一败涂地不可收拾。鄂善的棋看上去绵，象是怯阵一样不敢正面接敌，但二人对奕，尹继善十局里也难赢一局。二人一边走儿，一边闲聊。尹继善已将回衙寻刘啸天的事忘得净净。但鄂善今天心神恍懈，实在走不好步儿，一百多着以后，西南大角已被黑棋兵压境，要委屈求活，外势全失，要补外势，里边的白便有全军覆没之虞。无奈之间，只好袭突围，又在东南角造劫顽抗，一个失措寻了个假劫，劫也打输，困也被全歼，只好笑着推枰认输，说：“今儿饶你一局，移到驿馆我们再战！”尹继善也笑：“老实说，我今儿也心神不安。方才的话是雪芹告诉我的。要想君之泽五世不斩，比创业还难，既要保全，又要变通取，是极不容易的。不保全只取，往往落陷饼，只保全不取，心思不开，久而久之就变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书办房的几个司书早就侧耳听着这边动静，听见招呼，忙都一拥而，站在下垂手听命。

下还有许多文字，尹继善也不耐烦细看，将文书丢在桌上，回便走。走了几步，尹继善却突然心动：三十三岁、内务府笔帖式——云贵！该不是方才在鄂善那里见到的那个人罢？急转回，一把抓起那文书，又仔细看了一遍，喃喃说：“年貌都相符…回禄？借钱，——”他顺手把文书给前的书办。急：“你骑飞报鄂善大人，问他是不是这个人！我就在厅等着！”说罢也不去园，径自了厅，自己沏了一壶茶吃着，心神不宁地专等着来人回报。

过了约一刻多钟，厅外一阵蹄声，尹继善隔玻璃望见鄂善也来了，情知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快步来，站在廊下问：“鄂公，是不是这个人？”

“扎！”

到各州县去。小的们饭在大伙房吃的。”说着将原稿递上来。尹继善浏览了一下，是刑的正文，由史贻直亲自签署：

尹继善睛盯着窗外，一字一板他说：“着南京城门领衙门立刻动，封锁南京城所有要；着京郊八旗驻军，把守各个陆路要，昼夜戒严，所有过往行人，一律严加盘查；着玄武湖师衙门即刻驻各船坞码，严行搜索；江上派舰对路封锁；着察使衙门即刻派人行文南京城四周各县，遇有从南京去的可疑人，立刻扣留盘问；着南京府县衙门立刻派衙役，对所有旅店，还有秦淮院等地一一搜索。限明日天亮前一定拿到这个卢鲁生——完了！”

“今天赢不了元长了。”鄂善勉笑着接过尹继善递来的白“现在说不起祖上怎么样怎么样的话了，要赶上那时候，我一般儿也会杀人放火的。我不想超越祖上，只想不辱没祖宗罢了。”尹继善：“谨守是保全之一，取亦是保全一。我以为取比谨守似乎还要好一。”“不要说嘴，”鄂善笑：“你的围棋总输给我，就为你一味‘取’，自己的棋尽是病，还贪吃我的，这就落了下乘。”

为查拿冒充孙嘉淦御史擅自上伪奏稿之钦命要犯卢鲁生事。各省巡抚衙门接文后即严查缉捕。卢鲁生，现年三十岁，原为京师内务府云贵贡品库笔帖式…

“回来！”尹继善厉声：“告诉他们，声势越小越好，盘查越密越好！带上海捕文书发给各衙。一旦查到人犯正，所有可疑人要立刻释放——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