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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乾隆帝丧子乾隆皇帝中乾隆皇帝(2/5)

玉儿的家离雪芹家只有几十步路,她一门就从缸里向锅里舀,默不言声柴、引火,丈夫蹲坐在炕桌边叭嗒叭嗒着烟,说:“瞧见曹爷门有骡,怕是来客了吧?我刚去东家挑,掌柜的给了几块糕,你送开时拿去吧——别生嫂的气了,她也是大家来的,跟曹爷一样,有钱了就使,不懂细过日…这么冷的天儿,跑北京城,她个妇人家,不心疼男人、孩?你先去,我在家把猪圈起起,也过去帮着料理。”玉儿仿佛从心底里透长气,郁的脸和缓过来,在噼啪作响的柴爆声中,说:“我也气芳卿嫂,也气曹家三爷,那‘爷’,总是一族兄弟,一个祖坟,芹爷到了这一步儿,连一分照应也没有。芹爷来时少给了他们东西了?!他娘的,是些什么东西!”她是个使气任的女,气得“咣”地把搅火扔在一边。那汉开了,玉儿也不动,忙下炕,向壶里舀,笑:“你这脾气真叫没法。把送去吧!”

钱度活似在梦中了一座吓人的空庙,像是呼喊曹雪芹又像想把自己从梦中喊醒,连喊了几声,说:“我是钱度,钱度,钱老衡!上天,你…你这是怎么了?”一边喊,一边拖着半的芳卿到床边,对那女人:“这位好心嫂,是来帮忙的吧?快…想办法…这屋里太冷,活人也受不——”话未说完便止住了,他认了来,这个衣着褴缕的女人是张玉儿!家住在前门外,当年钱度不知踏过多少次她家门槛,吃猪,和勒、曹雪芹就猪肝下酒。勒和玉儿失意分手,钱度还曾有意向她提亲…这才过去几年,各人遭际竟如此悬殊!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之下又复见面,造化啊,命啊,数啊…怎么这样安排法!

“你跑老远的什么?借钱么?”



于是一轿一骡着往通州张家湾赶来,钱度只想有四五十里,谁知过了通州一问芳卿,还有二十里,钱度算算,怕天黑前坐轿赶不到,便打发轿回去,另觅一匹自己骑了,把走骡让芳卿骑,儿的,总算酉初时牌赶到了张家湾。芳卿用手一指村北:“钱爷,那就是!”脚便走。钱度算了脚钱,追着过来,只见冻得镜面一样的通惠河汉上架着一座小石桥,桦树林畔,孤零零地立着三间草房,门闭着,矮低的草檐下开着个黑的窗,房上枯的苫草在风中瑟瑟发抖。不鸣、狗不叫一片死寂。蓦地,一不祥预袭上钱度心,看芳卿时,也似乎有了恐怖,一溜小跑地喊着:“大、小!”钱度把缰绳扔了,也赶着往里跑,刚跨,便见芳卿一声不响,沿着门框溜在地上!急赶着来。钱度也惊呆在当地。

“我不去!要去你去!”

钱度一怔:又是患这个!但他已经听得多了,已不觉意外。只跺脚叹:“黄鼠狼单咬——瞎!这个雪芹也是的,也信这个?叫你一个女人跑这远的路这无益的事!”芳卿:“他不叫我来,我说迸城借钱抓药才来…”“别说了,”钱度:“咱们赶儿走!”

这是怎样的惨景!冷冰冰三间小茅屋连界墙也没有,打通着,烟熏了的墙上挂着一幅去年的灶王神像,白永久不动地凝视着裂着隙着冷风的四,沿北墙放着两酸菜缸,缸盖上老瓷碗扣着剩饭,还有一碗当菜的煮黑豆,从缸里散发的酸味里还微带着一霉臭味。一张破板床上靠墙痴坐着曹雪芹,胡须满腮,发辫蓬,木偶样一动不动,床靠“窗”一,并排睡着一大一小两个,脸上已经盖了纸。小脚趾僵翘着…火盆里的炭早已熄灭,除了床两盏悠忽闪动的长明灯,半烟火气也没有,还有一个女人穿着补丁衣服,一言不语在床边小凳上坐着,叠纸箔元宝,只抬看了看钱度便又埋作自己的事。

“曹哥,这位爷说的是,可不敢这么苦坐下去。”玉儿站起,用手支着腰,不胜倦怠地说:“这是前世里留下的因缘,是命。您就吞下认了吧。去了的已经去了,活着的还要活,单是张家湾,这一劫就走了二十多个,天意这样儿,人有什么法?嫂也不是什么好骨儿,这么苦的,还不如好好哭一场…唉,我回家给您提壶来…”说罢,冷漠地看一芳卿和钱度,踏着残雪去了。

怔一下,抬见是钱度,问:“听您家人说,您去了承德,回来了?”说着便蹲了个福儿。钱度这才看清芳卿脸又青又白,泡儿腮下发淤,仿佛几天没睡,又像是哭过,睑下带着薄,目光也有些呆滞,因说:“雪芹在家吧?孩们还好?我正要去你家呢!”招手叫过一乘轿,说:“瞧你骨儿这么单弱,走着来了?就穷,何至于到这份儿?请上轿,我骑牲,一儿走。”

“我们都不会过日,当家的又没了差使。”芳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忸怩地看了看那轿——她委实也是走不动了——说“新搬来张家湾,曹家老族里上下都得打,还有左邻右舍…欠人家的也就不少。今非昔比,真的是穷了…”

“我昨个儿就来了…大、小痘儿,透不了疱儿,浑。我…我来豆娘娘这儿许愿…”

“雪芹,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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