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了。生死有命，岂是人力可为？只有一事，索绕我心已经多时了，你若知，务必告诉我…”

天刚破晓，云娘惦记着伍次友的病，草草梳洗了一下，便要城去请医生。刚门，就碰见一个生着黄脸、三角、斜八字扫帚眉的异常丑陋之人，啊，是师兄来了。好了，好了，伍先生有救了！她笑喊了一声：“师兄，你来了！我正盼着你哪！”一句话没说完，泪就像断线珠似地落了下来。

云娘是谁，连青猴也不知。房里沉寂下来，半晌，雨良突然啜泣起来，咽着说：“不瞒先生，我就是云娘…是个女…的”

胡山走到桌旁，提起笔来，沉思着开了一个药方：“师妹，派你的小猴快去抓药。我再帮伍先生一把。”说着走回床前，掀开伍次友上的被，顺着他上经络，为他推血过，五脏六腑的郁结之气。李云娘知，这不但要有极的医术，还要有湛的内功。果然，半个时辰之后，伍次友的脸上渐渐泛起了红，而胡山的，早已气蒸腾了。

顾你的。”

“云娘是谁？”

“什么事？”

此刻，李雨良心痛裂，竟不知说什么好了。十几年来，她手提三尺宝剑，纵横江湖，从来都是要什么便什么，想怎么便怎么，就是手刃恶贼，她也没有眨过，寒过心，有时甚至不自觉地忘掉了自己的女儿之。可是，自从见到了伍次友，她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先生学识渊博，人品尚，心地善良忠厚，待人情诚恳，普天之下，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人呢？去年，在安庆府，由于自己的顽疏忽，使先生险遭危难。这大半年，他们三人朝夕相，患难与共。有好几次，雨良差把自己的真面目说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她知，先生心中念念不忘的是他的学生龙儿，是已经家为尼的苏麻喇姑。自己是为了撮合他们才下山的，怎么能生非分之想呢？此刻，听先生说这些话，不由得泪如雨下。她自压抑着悲痛，泣着说：“先生只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什么？雨良我哪怕上天地，也要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伍次友睁大了睛，看着云娘，舒了一气，叹：“我明白了…‘云’字和‘娘’字你各取了一半…噢，你为什么要来自讨这个苦吃呢？”

“啊？他怎么啦？快带我去！”

“大哥，你…你说吧，小弟无不从命。”

“哎…别说小孩话，愚兄还有事拜托你呢。”

这一夜云娘不能安然睡了。她想起了下山前师兄的话。当时云娘为了翠姑之事，责怪师兄，可是，胡山却说她年纪太小，不懂得人间复杂的情纠葛。果然是让师兄说中了，在不知不觉中，她自己也陷了情的罗网，而且也在三纲五常、理德之中挣扎了！如今，先生重病在，又识破了自己的女儿面目，今后，还怎么在一块相呢？

昨天晚上，安排了自己的后事，清了李云娘的庐山真面目，伍次友一无牵挂，竟然退了度，睡了一个好觉。可是，清晨，却又发起了症。胡山他们来时，伍次友已在昏迷之中，嘴里不停他说着胡话。胡山连忙走到床前，为他切脉。本来就丑陋的脸，因为张和专注，变得极难看。站在一旁的李云娘见师兄沉着脸一言不发，又是一阵难过：“师兄，你一定得想办法救活伍先生啊，师妹我求求您了！”

“先生说得很对，不过说来话长了。你如今不好，且安心静养，等好些了，我一定从告诉你。”见伍次友闭目，云娘忍着泪回到自己的屋里。

“我如有什么不测，望兄弟设法找到家父，告诉他老人家，我没有辜负他的教训。此心此志，天日可鉴。”

“哎，师妹，哭什么？江湖上，谁不知你嫉恶如仇，心手狠，怎么还像个小姑娘呢。伍先生好吗，他还在这里吗？”

“师兄，我就是为伍先生才哭啊，你去看看吧，他…”

“哎，不要这样说，伍先生也是我的老朋友嘛。他的病是不轻啊，让兖州城里这些庸医给耽搁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说没救了。”

“大哥，你不要说了，我永远侍奉在你边，哪里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