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往出此奇人,岂风水所至乎!自后我们遇着苏州人,切要谨防。”蒋青岩又要说扬州之事,恐华刺史不喜,只得先向华刺史道:“小婿在扬州之事,罪实难逭,奈彼时势不可转,不得已相从,想岳父定能谅察。”华刺史道:“贤婿说那里话,你当日若不依从,我的大事坏矣。前日老妻到所中,与老夫言及此事,我和他两人都道贤婿依从的最是。且小女最贤,这有何碍?贤婿不妨细细道与李恩兄听听,也见得天下事无奇不有。”蒋青岩方才从头至尾向李半仙说知。李半仙惊讶道:“奇哉,异事!世上一般还有这样会择贤能爱才的人,只是太行霸道了,未免露出西人本相。恭喜,恭喜!老拙的相法自信不差,果然有验。”这翁婿四人同赞了李半仙一回,然后起身。
走到半路.只见一丛人站了看那壁上的告示,华刺史同蒋青岩等立住轿子看时,就是前日吏部奉旨搜求人才的告示,限各处旧绅的子弟俱以三月尽到京,四月应试;或有路远不及到京者,限下科取齐;各旧绅年未及六十者,限七月到齐,以便拴补。华刺史看着三个女婿道:“三位贤婿,你看这旨意甚严,须安心在此应试。”翁婿四人一齐回到寓所。华刺史随分付院子到贡院口左边赁了一所大房子做下处,请三个女婿同寓攻书;一面打发院子回家报喜信与三个女儿,及送信到蒋家、张家、顾家去讫。专候三个女婿应试,按下不提。
却说那柳碧烟自入杨素府中去,且喜杨素的病体缠绵不愈,因此尚未沾染,不过早晚走到杨素榻前看看。杨素也不甚叫他随众服事,到也十分安闲快乐,比那扫雪之时,真不啻天渊。只是碧烟胸中,刻刻有个蒋青岩;蒋青岩心里,也时时有个碧烟。
光陰易过,匆匆便是三月下旬了,果然各处的旧绅子弟,无论有才无才,通与不通,都到了京师,各赁了下处。奉旨改月不改日,即以四月初九头场。到了这日,蒋青岩、张澄江、顾跃仙三人一齐进场。这年的大主考也是陈朝的旧臣,姓李名如陵,此人素有才名,只可惜晚节不美,却到是有眼目的。见了蒋青岩、张澄江和顾跃仙三人的卷子,赞服不已道:“世间安得还有此奇才,若不遇我老李,谁人认得!”当下就将这三个卷子从头圈起,圈上加圈,再三细看;批了又批,十分快心。
蒋青岩等三人交了卷子,早早走出场来,华家及他三家的家人院子一齐上前接住,他三人坐轿回寓。华刺史坐在厅上等候,见三个女婿出场来了,连忙起身迎入。茶饭已毕,华刺史说道:“三位贤婿,今日辛苦了,想应十分得意。”蒋青岩等三人一齐答道:“逼勒上钩,有甚得意,不过了事而已。”华刺史笑道:“贤婿们便是了事,也还胜人一百倍,不知今日是甚么题目?”蒋青岩道:“守成策一道,拟司马相如《子虚赋》一篇,玉阶春柳诗一首。”华刺史道:“好题,好题,三位贤婿,且将春柳诗写与老夫看看。”蒋青岩和张澄江、顾跃仙三人同将春柳诗写出,递与华刺史观看。华刺史接到手中,序次看去。蒋青岩的诗道:紫禁春光早,垂杨拂面低。
两行金殿正,万树三阶齐。
淡月照时浅,游丝着处迷。
宫衣还借色,遮莫听黄鹏。
张澄江的诗道:御道排高柳,春风树树黄。
新莺藏宛转,斜燕共飘扬。
欲夺金铺色,争同绣带长。
十宫齐拜舞,影里见翱翔。
顾跃仙的诗道:种柳近天颜,寻常未许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