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笑：“这事也有什么妙法？”王妈妈：“这个法儿，大娘娘谅没晓得，却是外洋来的，名叫‘人事’。我自三十岁嫁了人，不上一年，那男人故世。直到今日，了二十多年寡妇，从没偷过汉，幸亏得这件东西，消遣那长夜的凄凉。”月娥：“我不信。”王妈：“大娘若不信时，我侄女那里有一件在彼。明日我去拿来，与大娘试一试，你就知我不是说谎。”月娥面上倒红了一边，便：“试却不要试，我只看一看是件什么。”王妈：“这却使不得。那件东西有些古怪，试倒尽试用，却是看不得的。若是看了，一定要害赤风病。所以用的时候，先要把灯火灭，方才在匣内拿来。”月娥不知是计，上了王妈的圈，以致坏了名节，且听下回分解。

月娥笑：“婆到会说谎，不信世间有这般的男。”王妈妈：“大娘正是好人家女儿，不知外面的事。常言：人有几等人，佛有几等佛。世间的男，不同。我自小在门人外，也不知经过多少。也有好的，也有歹的；也有大的，也有小的；的，弱的弱；有的经战，有的不济；有的知趣识巧，有的一味蛮：其中大有分别，岂可一例而论？只是像沈三爷这般力、才貌两兼，实是千中选一。”月娥笑：“你的话我终不信。据你说，听得他们声音，尚且几乎成了病，难他们夫妻两个是铁打的不成？”王妈妈拍手笑：“大娘娘究竟年轻，未知这个讲究。大凡男女媾，乃是周公之礼，仙人注就的，调和，血脉通，所以不甚损血。空有那孤眠无伴，独宿无郎，火上升，捺不下，以致暗真，本无亏耗，却最是利害。”月娥笑：“你这般说起，世上的青寡妇，年少尼姑，前月下，枕冷衾寒，未免芳心动，难尽成了痨怯症么？”王妈听了大笑起来，说：“那寡妇尼姑，有的不正经的，便偷汉；有的正经女人，却有个极妙的法儿，比了偷汉还胜十倍，比那有男人的还快活，怎会成病？”

吃过晚膳，包行恭自去安睡。他们主仆两个关好门，上了楼，在房中闲坐。月娥问：“王妈，你说在沈三家中服侍他妻，姓沈的待你这般好法，你却为何歇了来？”王妈：“大娘有所不知。说来，却不好看。幸得我与你都是女，别无他人听得，说与大娘笑笑。”月娥笑：“你这婆说话，偏有许多批解。难他来你不成？”王妈笑：“他肯来我时，我也不歇了。他的妻生得滴滴，也与大娘一般的标致，只是没有大娘的风，他就不像意，倒肯要我五十岁婆？看他是个瘦怯的书生，那晓得起这件事来，就像生龙活虎一般。夫妻二人上起班来，不是到天亮，少只亦要到四更。我在他家的时节，正是讨亲相帮喜事。这位娘娘第一夜开荤，就像杀猪也似叫起来；第二第三夜，还是喊爹喊娘当不起。你这沈三东西利害么？”月娥笑：“你倒亲见过来？”王妈妈：“虽没见，听却听得清清楚楚。我的卧房，正在他新房的背后，我的床铺，贴准靠着他们的新床，只隔一层薄板。这位娘娘经过了几夜，就吃着滋味，卖尽田地起来，嘴里声狼语，心肝宝贝，一总搬将来，只是唧唧哝哝的哼叫；夹着那云雨之声，床摇动声，帐勾丁当声，宛似唱曲加和琴琵琶鼓板一般。莫说这娘娘快活，连我五十来岁的人，也动起兴起来，翻来覆去，那里困得着去？好不难受。只得咬牙关，把棉被来抱住，熬到天明。他们也完事了，我也睡熟。等得一觉醒来，被上边透了一大滩。到了明夜，又是照式一样。一连一个多月，夜夜如此。他们倒不知不觉，我却当不起来。实在夜夜听这许多，枯耗，得酥力，浑无力。大娘娘，若是我再挨下去，连这条老命都是送掉，故此就歇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