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总理各国事务王大臣听了外国公使的说话，心上虽不甘愿迁就他，却也不违拗他。等到第三天公使又来讨回信的时候，见了面拿他恭维了一泡。先时一个个手里都着一把汗。后来提到正事，王爷一答应他：“准定把湖南巡抚换人。但是放那一个去，一时还斟酌不这么一个对劲的。最好是同贵国人说得来的，以后办起涉来，彼此有个商量，不至于再像这回事，得不讨好。”公使：“是啊，现署山东巡抚的赖养仁赖抚台这人就很好。前任黄抚台很同我们敝国人作对。自从姓赖的接了手，我们的铁路已经放长了好几百里，还肯把潍县城外一块地方借给我们场。贵亲王、贵大臣是晓得的，敝国在贵省地方造了铁路，不见得中国人不坐；载货搭客，原是彼此有益的事情。就是借地场，后来亦总要还的。不晓得前任黄某人为什么商量不通。赖抚台是开通极了，所以我们各国都喜他。以后贵政府都要用这人，国家才会兴旺。现在据我们意思：贵亲王、贵大臣就奏明贵国皇上，竟把赖某人补授湖南巡抚，再拣一个同赖某人一样的人山东巡抚。如此方见我们两国更加亲。诸公以为如何？”

他二人谈了半天，公使等得不耐烦，又问：“怎么样？”他们几个人只是守着默许的秘诀，无论如何也不声。公使急得发，还是王爷熬不住，同他说了声“回来就有明文”公使听了这句也就明白，不再往下追问了。又说了几句别的闲话，分手辞去。次日果然一连下了两条上谕：湖南、山东两省巡抚，一齐换人。先前的那位湖南巡抚，亦并没有拿他调补陕西，落空下来，这也是张大人的调度，说他是得罪过外国人的人，一时不好叫他有事情，总得冷冷场，等人家平平气，方好位置他。闲话休题。

是不通，诸公上打个电报去，两三天里，还怕没有回电吗？”一句话把他们提醒了，一齐都说：“准其打电报地去问明白了，就给贵公使回音罢。”公使临走又说了一句：“三日之后，来听回音。”

等到送过公使，王爷说：“这件事情，还是依他，还是不依他？倘若不依他，总得想个法对付他才好。”四位大人当中，要算张大人资格最老，经手办的事亦多，忙来拦住：“王爷不晓得，我们同外国人打也不止一次了，从来没有驳过他的事情。那是万万拗不得的，只有顺着他办。”说完，又回对王、李、赵三位大人：“我们办涉事办老了，这一决窍还不懂得。”王爷被他驳得无话可说，歇了半天，搭讪着说：“这件事情，你们到底查明白了没有？”张大人：“用不着。等到他们外国人来，他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还要王爷这个心吗。”其实公使来闹了半天，为了什么事，他们亦只晓得一个大略，是湖南了一件人命涉案件，公使不答应，说巡抚弱，挟制政府里换人。究竟案中的详情，他们还是糊里糊涂一个个吃了“补心丹”一齐把心补住，决不肯为了此事再心的。当下又谈了一回，无非是商量把现在这位湖南巡抚调任别，拣一个有机变的调湖南巡抚。又是张大人主意：“我们调去的人，怕他们外国人不愿意，何如等他后天来讨回信时，探探他的气？他说那个好，就派那一个去，省得将来同他们不对，又来同我们倒。”王爷称“是”大众亦就别去。

王爷听了，望望四位大人，四位大人，亦望望王爷，彼此不则一声，还是王爷熬不过，就近同张大人说：“既然他们说赖某人好，我们就给他一个对调罢？”张大人摇摇：“使不得！使不得！赖某人一准升湖南巡抚，山东一席还要斟酌。这个是他们不喜的，调了过去亦不讨好。还是陕西窦某人，从前津海的时候，很应酬他们外国人。凡是才的新鲜果，以及时鲜吃等类，他除掉送我们几个人之外，各国公使馆里他都要送一分去。你说他想的周到不周到！如果把这人调到山东去，他们一定喜的。”王爷：“既然如此，我们就答应他就是了。”张大人：“倒也不在乎一定先要说给他们。只要不驳他的话，他就晓得我们已经许他的了。王爷不晓得：老办涉的，本有这‘默许’的一个诀窍，凡事我们等他，不则声，他们就晓得我们已经允许了他了。”王爷称“是”

且说新任山东巡抚窦抚台，名唤窦世豪，原是佐贰。生平最讲究的是应酬。佐杂的时候，有一次跟着一位候补知县一同到外州县差。候补知县坐的是轿，他不肯化钱，在路上或是叫小车，或是跟着轿一路的跑。有些不知的，还当是跟的差官、底下人之类，并没人晓得他是太爷。亦是他运气凑合：这年正在省里候补，空闲着没有事，齐巧本省巡抚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