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丛棘既繁,事须判决,空论刑措之美,无闻当不之实哉?其为迂阔,亦已甚矣,汉高事穷理迫,权以济亲,而总之酷忍之科,既已大有所诬。且自古以来,未有子弟妄告父兄以图全身者,自存之悖,未之或闻。晃以兄告弟,而其事果验。谓晃应杀,将以遏防。若言之亦死,不言亦死,岂不杜归善之心,失正刑之中哉?若赵括之母,以先请获免,锺会之兄,以密言全子,古今此比,盖为不少。晃之前言,事同斯例,而独遇否闭,良可哀哉!
是时,杀禁地鹿者身死,财产没官,有能觉告者厚加赏赐。柔上疏曰:“圣王之御世,莫不以广农为务,俭用为资。夫农广则谷积,用俭则财畜,畜财积谷而有忧患之虞者,未之有也。古者,一夫不耕,或为之饥;一妇不织,或为之寒。中间已来,百姓供给众役,亲田者既减,加顷复有猎禁,群鹿犯暴,残食生苗,处处为害,所伤不赀。民虽障防,力不能御。至如荥阳左右,周数百里,岁略不收,元元之命,实可矜伤。方今天下生财者甚少,而麋鹿之损者甚多。卒有兵戎之役,凶年之灾,将无以待之。惟陛下览先圣之所念,愍稼穑之艰难,宽放民间,使得捕鹿,遂除其禁,则众庶久济,莫不悦豫矣。”魏名臣奏载柔上疏曰:“臣深思陛下所以不早取此鹿者,诚欲使极蕃息,然后大取以为军国之用。然臣窃以为今鹿但有日耗,终无从得多也。何以知之?今禁地广轮且千馀里,臣下计无虑其中有虎大小六百头,狼有五百头,狐万头。使大虎一头三日食一鹿,一虎一岁百二十鹿,是为六百头虎一岁食七万二千头鹿也。使十狼日共食一鹿,是为五百头狼一岁共食万八千头鹿。鹿子始生,未能善走,使十狐一日共食一子,比至健走一月之间,是为万狐一月共食鹿子三万头也。大凡一岁所食十二万头。其雕鹗所害,臣置不计。以此推之,终无从得多,不如早取之为便也。”
顷之,护军营士窦礼近出不还。营以为亡,表言逐捕,没其妻盈及男女为官奴婢。盈连至州府,称冤自讼,莫有省者。乃辞诣廷尉。柔问曰:“汝何以知夫不亡?”盈垂泣对曰:“夫少单特,养一老妪为母,事甚恭谨,又哀兒女,抚视不离,非是轻狡不顾室家者也。”柔重问曰:“汝夫不与人有怨雠乎?”对曰:“夫良善,与人无雠。”又曰:“汝夫不与人交钱财乎?”对曰:“尝出钱与同营士焦子文,求不得。”时子文適坐小事系狱,柔乃见子文,问所坐。言次,曰:“汝颇曾举人钱不?”子文曰:“自以单贫,初不敢举人钱物也。”柔察子文色动,遂曰:“汝昔举窦礼钱,何言不邪?”子文怪知事露,应对不次。柔曰:“汝已杀礼,便宜早服。”子文于是叩头,具首杀礼本末,埋藏处所。柔便遣吏卒,承子文辞往掘礼,即得其尸。诏书复盈母子为平民。班下天下,以礼为戒。
在官二十三年,转为太常,旬日迁司空,后徙司徒。太傅司马宣王奏免曹爽,皇太后诏召柔假节行大将军事,据爽营。太傅谓柔曰:“君为周勃矣。”爽诛,进封万岁乡侯。高贵乡公即位,进封安国侯,转为太尉。常道乡公即位,增邑并前四千,前后封二子亭侯。景元四年,年九十薨,谥曰元侯。孙浑嗣。咸熙中,开建五等,以柔等著勋前朝,改封浑昌陆子。晋诸公赞曰:柔长子俊,大将军掾,次诞,历三州刺史、太仆。诞放率不伦,而决烈过人。次光,字宣茂,少习家业,明练法理。晋武帝世,为黄沙御史,与中丞同,迁守廷尉,后即真。兄诞与光异操,谓光小节,常轻侮之,而光事诞愈谨。终于尚书令。追赠司空。
孙礼字德达,涿郡容城人也。太祖平幽州,召为司空军谋掾。初丧乱时,礼与母相失,同郡马台求得礼母,礼推家财尽以与台。台后坐法当死,礼私导令逾狱自首,既而曰:“臣无逃亡之义。”径诣刺奸主簿温恢。恢嘉之,具白太祖,各减死一等。
后除河间郡丞,稍迁荥阳都尉。鲁山中贼数百人,保固险阻,为民作害;乃徙礼为鲁相。礼至官,出俸谷,发吏民,募首级,招纳降附,使还为间,应时平泰。历山阳、平原、平昌、琅邪太守。从大司马曹休征吴于夹石,礼谏以为不可深入,不从而败。迁阳平太守,入为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