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六

一十四

杭堇浦论七律，不喜拗。余诗境甚宽，实有因拗转峭者。因诵倪紫珍先生《客中忆西湖》云；“江不如湖澄，南峰凉时堪登。云但问采樵客，踏叶偶随归寺僧。一掬泉因瘦蛟活，满山桂与青霞蒸。白波渺渺未可渡，空倚葛陂三尺藤。”似此八句，一调平仄，便索然无味矣。杭亦以为然。先生官御史，古貌清标，识余于未第时。余学写殿试卷，先生教以偏旁画：致足也。记其《渡江遇风》云：“越已夙戒，涉波复新懦。忽然冯夷怒，叶舟竟掀播。命只比轻，心已拼甑破。且守柁樯立，独抱忠信卧。须臾洪涛平，白鸥浮一个。”《在试院中答厉衣围侍郎》云：“文彀中须赏识，棋于局外易分明。”《赠丹桂》云：“老十年看独立，丹心一早平分。”其存心之公正可想。《宿泸溪》云：“避风先泊岸，过雨更观澜。”皆妙。先生名国琏。

金陵山川之气，散而不聚；以故土著者绝少传人。王、谢渡江，多作寄公，亦复门不久；此其证也。然街衢宏阔，民气淳静，至今士大夫外来者，犹喜家焉。桐城姚姬传太史掌教钟山，有移居之志。赋诗云；“又向金陵十日留，依然双阙望。游聚思移宅，衰病行时棹舟。萧寺风多疑作雨，后湖烟淡总如秋。僧书拟共舒王读，不吊兴亡惹泪。”余谓第四句尤合余意。余当未衰时，亦喜舟行，畏陆行也。

一十九

余游武夷，至大藏峰；望半字山，中有桥板梁，大小百千，参差堆架，灰墨，长短不齐，既不朽烂，又不倾落。其下湍急，舟难停泊。有某官，击以鸟枪，落木梯数片。朱云：“是尧时民，避洪居此。平时，人下而木存。”想亦有理。余还杭州后，与孙景世讲谈及之。孙所藏虹桥板一片，长尺许，薄三分，云得自张芑堂，张又得于吴达夫。梁山舟题云：“虹桥之板长径尺，付与幽人镇玉格。延陵家藏东海题，题天然一角白。书不可信字可传，非松非柏无人识。即今散落市廛中，君独何缘收拾得。当年堕武夷峰，仙凡惝恍将毋同。须防一夜风霜起，飞上青天化断虹。”主人题云：“虹桥遗迹倩谁搜，千载犹看片板留。莫仙踪渺难问，有人曾向武夷游。”“九曲环溪锁翠烟，仙风堕几何年？题来好句尤珍重，我平生嗜古缘。”

人馈得心大师四十，师大吞咽。人笑之。师作偈云：“混沌乾坤一包，也无血也无。老僧带尔西天去，免在人间受一刀。”

一十五

一十八

内》诗乎？”兼山请诵之。曰：“‘百杵午窗频捣药，一灯夜尚衣。’此与唐明皇、王夫人，脱阿忠半臂作生日何殊？读之可作《同心院》矣。”兼山笑而不答。田少宰讳懋，山西相公从典之，立朝有声。

太史七古雄厚，惜篇长难录。录其《岳楼见月》云：“楼夜静秋空，江湖积气通。万顷波平天四面，九霄风定月当中。云间朱鸟峰何？上苍龙瑟未终。便拂衣琼岛外，止留清啸落湘东。”《吊王彦章》云；“世鸟飞难择木，男儿豹死自留。”《哭刘耕南》云；“别来书到长安少，死去才教天下空。”《淮上》云：“只愁天上桃，浸失淮南桂树山。”《钓台》云：“可怜鸟尽，回忆钓鱼矶。”皆绝妙也。己巳岁，余《中秋夜渡江》云：“世上夜秋正半，江心风定月当中。”亦与先生《岳》三四联相似。先生从父南青讳范，在长安与余有车笠之好，学问淹博，而不喜诗。余改官江南，送行诗麻集，而南青无有也。余调之云：“南青人如老妪，初翰林殊栩栩。平时著述千万言，临别赠我无一语。”

汪绅，字巽为，号顺

李谨珲芝游灵隐寺：云林大师示右军《怀札》，纸墨残缺，如裂冰。又山谷、襄二札。李题云：“玉印何时勒，贞观十五年。不多完笔墨，一半补云烟。稀世无人信，名山有佛怜。我来长跪读，幸见残笺。”《观梅》云：“步步梅里，迟迟过石梁。两山清涧合，一路白云香。偶约探侣，同登选佛场。羡他修得到，愧我半生忙。”又：“顾我忽无影，前峰落照微。”十字亦超。

闺秀吾浙为盛。庚戌，扫墓杭州，女弟孙碧梧邀女士十三人，大会于湖楼，各以诗画为贽。余设二席以待之。徐裕馨，相国文穆公之孙女也，画法南田，诗中、晚。《即景》云：“读罢《黄》卷懒开，静中消息费推裁。灯禁留影，刚卷珠帘月又来。”《暮秋》云：“寒蝶低飞月满枝，海棠红冷桂凋时。笑侬竞比黄瘦，青女多情知未知？”《画眉》云：“柳梢枝上晓风柔，梦醒雕栏语未休。莫向碧纱窗畔唤，人犹是未梳。”《暮》云：“残红片片卸檐前，树有余香蝶尚怜。士女不来芳草外，秋千犹系绿杨边。中风静游丝落，绣帘垂紫燕穿。恰好送诗未就，瑶台有妹赠云笺。”《夜雨》云：“夜雨小窗多少，唤规去了。起来收拾余，又把五更风恼。”

二十

一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