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侍郎观澜守江宁时，私宰之禁甚严。余不以为然。一日，余在府署，蔡公坐堂收呈，有回民之黠者，呈请释犯。其状首云：“为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事。”蔡遣家人谓余曰：“君原劝我贵人贱畜，今果惹回民之嗔。然其状词，文理甚佳，须君替我词夺理。”余书五绝于纸尾云：“太守非，心原老农。耕耕满野，百姓岂无功？”黠回无词而退。太守禁，亦因之稍宽。

一十五

一十三

疏懒薄公侯。天教享尽才人福，饱看溪山至白。”

一十七

一十八

杭州多闺秀，有张夫人者而贤。郎主喜狎邪，张不能禁，而虑其染恶疾也，规以诗云；“此去湖山汗漫游，红桥白社更青楼。攀折柳寻常事，只风莫下。”

李香林尚书，才如命。督南河时，诗弟陈熙，从州停荐用至铜沛同知。而公移督河东矣，犹书扇寄之，云：“握手河梁别绪萦，忍惊月璃已频更。语凭尺素书难尽，意似层波去又生。风静珠湖应有梦，云横岱岳总关情。窗此夕君何？重展鸾笺对短檠。”又，尚书在兰行馆，《题竹》云：“霄修竹自漪漪，十载相违每系思。笑我尘劳须鬓改，羡君青翠尚如斯。”亦复有缠绵之旨。昔人云：“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其公之谓欤1

泾县，古宣州所属，故多诗人；梅宛陵之后，本朝愚山先生，其最著者也。近日泾邑孝廉赵元一帅与其弟琴士，俱工咏。丁未秋，在丹徒广文署中，以诗集见示；余为加墨而去。今五年矣。今冬寄《伟堂诗钞》来，凡余所甲乙者、商榷者，无不降心相从，虚怀若谷，宜其造诣之而弥上也。录其《宿焦山寺》云：“海国秋初到，山堂气更清。林昏星有影，江定夜无声。设席临嘉树，论诗对短檠。依然留卧榻，一枕百虫鸣。”《焦山观月》云：“为看月上海门东，盘纡石磴崇。行到双峰多竹树，不知在大江中。”《青山晚泊》云：“倒卷长江白狼飞，幽岩钟磐静禅扉。秋风极甫雁初下，暮雨空山僧未归。汉上估樯千树密，洲前渔火一星微。明朝更约齐安过，载酒题诗赤矶。”他如：“夕低野树，秋断河桥。”“秋海国梧桐老，夜静关山鼓角清。”俱不愧唐人音节。

十

有某公课士，以《赋得“蜻蜓立钓丝”》限“蜻”字、七排四十韵。人以为难。余笑曰；“此之谓鼠寻羊，蜂窠唱戏；非以诗学教人之也。若以多为贵，则岂不知徐乐传名，一书已足；阮咸作掾，三语犹多乎？”

浦柳愚山长云：“诗生于心，而成于手；然以心运手则可，以手代心则不可。今之描诗者，东拉西扯，左支右吾，都从故纸堆来，不从情：是以手代心也。”吴西林士云：“诗以意为主人，以词为婢。若意少词多，便是主弱，呼唤不动矣。”二说皆妙。

一十四

一十一

一十九

人有訾余《诗话》收取太滥者。余告之曰：“余尝受教于方正学先生矣。尝见先生手书《赠俞严溪喻》一篇云：‘学者之病，最忌自与自狭。自者，如峭巍然，时雨过之，须臾溜散，不能分。自狭者，如瓮盎受，容担容斗，过其量则溢矣。善学者，其如海乎？旱九年而不枯，受八州而不满：无他，善为之下而已矣。，D书法《争坐位》，笔力苍。余：“先生忠贯日，骑箕尾，何妨以自待，狭以拒人哉？然而以此二字，谆谆示戒；则其平日之虚怀乐善可知。余与先生，无能为役；然自少至老，恰恶此二字，竟与先生有暗合者。然则《诗话》之作，集思广益，显微阐幽，宁滥毋遗：不亦可乎？”

一十六

余宰江宁时，门下士谈毓奇为刻《双柳轩诗文集》二册。罢官后，悔其少作，将板焚毁。后《小仓山房集》中，仅存十分之三。辛丑清明，游雨台，谒方正学祠；夜梦有古衣冠者，揖余而言曰：“诗也，《怀古》有：‘燕王北下金川日，行到《周官》第几章？’此诗删之可也。又有句云：‘江山忽见开燕阙，风雨原难对孝陵。’此二句甚佳，如何可删？”余唯唯。其人言毕，有仪从呼唱而去。余次日语人。或曰：“此莫非正学先生乎？”

一十二

近学郊、岛诗者最少；独葑亭给谏，于无意中往往似之。《秋虫》云：“直使孤灯死，常白发生。”又：“瘦篁腰刻字，古树腹藏人。”风多萤贴树，月鹭巡堤。”皆孟、

金陵庄秀才元燮，弱不胜衣，少年绮旎；作《无题》云：“鬓云撩不曾梳，先向池边饲碧鱼。滴翠荷擎不定，戏分小妹当珍珠。”可谓诗如其人。

诸升之文思繁富，三赴北闱，不售。翰起司赠以诗云：“中原非尔力，患或在才多。”诸旋中庚辰榜。辛亥十月，胡少司希吕督学金陵，为予诵之。诸名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