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朝廷,大逆不道的第三罪行。
去年桂阳王刘休范造反,京师官民恐惧,国家危险,沈攸之统率西方各军,兵强马壮,地域广阔,他应迅速全力勤王。在国家这样危险的时刻,他却替自己考虑,只派三千弱兵,而且都很衰老,叫他们到郢城,接受晋熙王的指挥,想叫事平之后,推卸责任给晋熙王,为什么他平时猖狂无忌,轻视亲王,这时又如此恭敬,假装孝敬皇帝亲戚呢?这是他心藏奸诈,首鼠两端大逆不道的第四罪行。
再便是沈攸之多次官临藩镇,非常专横跋扈,招纳诱惑轻薄狡猾的人,凡到他那里去的一律接纳,过路旅客一律留下,穷困的读书人不能让他们回到故乡,商人丢命,无法回到故土,叛贼和亡命徒到了他的地域,便加以保护,逃跑的奴隶,一定派人加以纠集,这是大逆不道的第五罪行。
另外沈攸之刚愎自用,残忍不道,把官吏看成仇人,把人民当成小草,榨取人民收入的大半,施行残暴的惩罚,鞭打国家的人才,全部用对待敌人的方法。一个人逃跑了,全族替代受罚,他制造的灾难祸及婴儿,遍及世人。监狱里的犯人总是装得满满的,集市上总是流着被判死刑的人的血液,男人不能耕种,女人不能纺织,以致人民奔走道路,让痛哭声感动上天。朝廷下的赦令,他不遵行,想任意滥杀。所以皇上深广的恩泽,西边人民一点也不能沾边,这是他目中没有皇上,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第六种罪行。
苍梧王凶残疯狂,罪恶比桀纣还多,猜疑四方大臣,沈攸之只顾自身,却留下他的长子沈元琰作为人质,父子分离有几年了,依靠国家的神灵保佑,独夫民贼最近被杀,沈攸之也享受到好处,应该高兴,但他颠倒黑白,深深痛惜,为夏桀举声哀悼,对着尧帝狂吠,实则是代恶人报仇。这是他不分是非,不分善恶,逆理背情,大逆不道的第七罪行。
废除昏庸的暴君,树立圣贤的皇帝,是自古以来的大好事,交州刺史,广州刺史都先来祝贺,梁州刺史也来了,但沈攸之距离京城不远,路程不长,用驿马送信马上就到了,但他充耳不闻,最后才上书祝贺已迟一个多月了。防风最后一个到达,夏禹便将他斩首,这是他大逆不道的第八个罪行。
顺帝即位,恩惠遍及边远的地方,皇上让他家人团圆,可怜他骨肉分离,送他的儿子带信回到他身旁。他们都受朝廷尊宠,多次给他们援助,沈元琰一到荆州,便附从反叛的父亲沈攸之得到这样的团圆,到底是蒙受了谁的恩惠,不感恩戴德,反而憎恨朝廷,这是他大逆不道的第九罪行。
沈攸之贪得无厌,欲壑难填,心肠如毒蛇,直到天涯海角,他的罪恶也不能消除,况且他起兵造反,发泄他奸险的坏心,这确实是罪恶性剧增的时候,也是脓疮溃乱的日子,齐王蒙朝廷的信任,愤怒填膺,统率大军,亲行讨伐。现今皇上圣贤英明,将相仁厚,法条简洁,轻刑薄赋,五谷丰登,家给人足,上有仁惠的恩德,人民无从乱的心愿。沈攸之不知天命,狂乱反叛,起兵没有借口,徒然驱使仇恨的人民。所以朝廷民间知道他将被打败;有识之士认为他一定会被捉拿归案。加上我军熊虎般的部队,时刻准备出击利爪,像虎豹一样有锋利的牙齿,时刻准备吞掉反叛的部队。鼓声擂动则如霹雷奋击,用他们来平定祸乱,怎么会用好长时间,虽然叛军人多势众,全郡同反,怎么能抵得住沸腾大海般的波涛,挡得住如高山般威严的我军。
荆州的广大官员百姓们,长时间遭受苦难,逃跑又没有机会。我们很同情你们,今日两军相对,战火一烧,攻击时刻便玉石俱焚。趁机倒戈反击,赶快另作准备,你们千万别执迷不悟,而遭九族株连。朝廷宽容的条例,如太阳一样明白。
沈攸之集中他精锐的兵力猛攻郢城,代理郢州刺史柳世隆灵活地抵抗,多次打退他的进攻。沈攸之给武陵王刘讠赞写了一封信说:“江陵总管的土地,地势优越,镇抚此地的大权,应该送给朝廷,本来想希望阁下移官此地,督抚荆州,之所以一直没有通知你,只想等待您的到达,当面商讨,没想到关口重叠、想和你见面也没有机会,致使我效忠本朝的忠心还是被朝廷误会,袭击奸臣的暴动,近在郢城发生,这样便不能表明我的真实心愿。一旦攻击,也许惊动阁下左右的人,确实是不得已,这里先通知阁下。”又说:“下官官高位显,几乎据有国家的一半,家里的富裕可比金窝,婴孩在摇篮之中,便获得朝廷的封赏,亲戚几岁,便加官位,听厌了音乐歌声,吃厌了鱼肉,一个普通平民达到这个地位,愿望早已满足了,谁不想安定地过日子,保养余年,为什么不为全家谋算,而愿冒目前危险,确实是深深地记着朝廷的恩德,想报皇恩。伤天害理的人以为我贪得无厌,然而我的忠心可表天日,却不能再在阁下面前表明心迹。如果老天爷瞎了眼,我的忠诚不能实现,只有满门被杀,死一百次也不遗憾。但是高祖武皇帝开创的基业却陷入危机之中,太祖文帝每天勤劳带来的基业再也不能达到七百年的时间了。国家落入他人之手,对于国家的事情不知你想法如何。”
沈攸之派中兵参军公孙方平率骑兵和步兵进军武昌,太守臧焕丢下郡务投奔西阳太守王毓,他们共同逃到盆口,公孙方平得以占领西阳,建宁太守张谟率臧太守丢下的一千人进攻公孙方平,公孙方平被打败逃走。
沈攸之攻打郢城一直不下,使手下将士们的信心动摇,升明二年(478)正月十九日夜,刘攘兵烧毁军营投降,跑到郢城里面,其他各路部队纷纷动摇,沈攸之再也控制不住了。到了天明时,沈攸之将刘天赐斩首,率领残余过江,到鲁山,残兵纷纷逃散。沈攸之回到江陵,大约在距江陵百余里的地方,听说城池已被雍州刺史张敬儿占据,无路可走,只好与第二子中书侍郎沈文和跑到华容境内,被看山的人斩首,送往江陵。
沈攸之开始东下时,留沈元琰守江陵,张敬儿攻克江陵,沈元琰逃跑。沈攸之第五个儿子沈幼和,幼和弟弟灵和沈元琰的儿子沈法先,沈文和的儿子沈法征,沈幼和儿子沈法茂,都被张敬儿抓获,同时被杀掉,当初,沈文和娶齐王萧道成的女儿义兴宪公主,公主早死,留下两个儿子,到这时候齐王萧道成接回两个外甥女。齐武帝即位,允许沈攸之和他的几个儿子的灵柩还葬故乡的祖墓。沈攸之第二子沈懿,官至太子洗马,比沈攸之先死。沈攸之弟弟沈登之,官至新安太守,离职在家,被吴兴太守沈文季逮捕斩首,沈登之弟弟沈雍之,官至鄱阳太守,比沈攸之先死。梁武帝萧衍下诏让沈雍之的孙子沈僧照当义兴公主继承人。沈雍之和沈攸之不是一母所生,是攸之众多弟弟中最和气谨慎的,沈攸之很喜欢他。沈攸之性格俭朴吝啬,儿子兄弟不经允许不能乱用财物,只让沈雍之任意使用,但雍之总是拿做斋时的衣服,分给亲朋好友,并且常常这样,沈雍之弟弟沈荣之,尚书库部郎,也在沈攸之之前死。
沈攸之晚年喜欢读书,手不释《史记》、《汉书》。上面的故事他记得很多,常常叹息说:“早知贵贱贫富命中注定,恨不得读它十年书。”直攻打郢城的时候,晚上遇到风狼,运米的船被风打沉,参军崔灵凤的女儿嫁给了柳世隆的儿子,沈攸之严肃地对崔灵凤说:“现在军粮要紧,但你不以为意,难道是因为城内有婚姻吗?”灵凤回答说:“乐广有这样的话,我怎么能用五个儿子换一个女儿呢!”沈攸之高兴地去掉了怀疑。当初沈攸之招集勇敢能干的人,随郡人双泰真有很大本事,被沈召请但不愿意来,以后双泰真到江陵做生意,有人告诉沈攸之,沈攸之乘机留下他,补任副队长,照顾他非常好,泰真无心留下,过几天就跑走了,沈攸之派二十人带着武器追他,赶他赶得很急,泰真杀了几个,其余的人不敢靠近。泰真想经过家门带母亲离去,因为太紧急而没能成功,只好单身潜入蛮人中。追的人既然没抓住他,带他母亲回去。泰真既然丢了母亲,于是主动出来到江陵,沈攸之并不追究他的责任说:“这是孝子。”并赏赐一万钱,升任他任队长,沈攸之能矫情到这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