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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边是水流进去的深穴;而唯独东北方回环深邃,深处也有洞穴高悬着,它前边有个干枯的窟窿深陷下去,黑暗得不能窥见洞底,窟窿上面有侧立的岩石环绕着它,好像井栏一样,难道是造物主担心人在黑暗中失足跌下去吗?由窟窿左边沿着石崖往南走,有一条石脊,自洞顶顺着洞壁一直垂下来,那条石痕在壁上隆起之处仅有五六寸,可鳞甲宛然,有的巨大有的细小,这就是悬龙脊,俨然有神龙浮动的气势。它的下方西面临水处的侧边,农田状的岩石一片片,这是十八龙田。由窟窿右边沿着石崖往东走,有一条石痕,也是自洞顺着洞壁一直垂下来,鳞纹细小,身影薄薄的,这是蛇蜕皮,果然好似蟒蛇蜕皮后粘附着的形态。从它西边攀着裂缝上登,就到了明亮的天窗高悬之处。那天窗高悬在二十丈高的地方,高峻的洞壁峭立,但侧面有很多锋刃状的石痕错落其间。沿着这些石痕上登,就见那洞口宽阔,也是向北出去,纵横各有三丈多,外面下临险坡,上面紧依峭壁,就在水洞的东边,只是上下高悬路绝罢了。洞口内正对着矗立的石柱,石柱的西南,就是桥洞中通的上层了。我登上明亮的天窗后,随即下去观览了悬龙脊和蛇蜕皮,仍由拱桥下出来,在洞口的石板上吃饭。石板是镌刻着诗文的石碑,游人用来作桌子,以便陈放酒食。碑上的诗是张涣、沈思充所题,诗不怎么好,不过张涣的字写得极为遒劲活泼可爱。刻碑是想要流传久远,却用来作为供饮酒的器具,将要磨损漫愿保不住了,急忙拿出纸笔抄录了诗文。仍旧进入内洞,想要登到上层的拱桥上去一次,可崖壁悬峻陡峭,三度上登三次退下来。再后来,仍登到明亮天窗的东南方,攀援到矗立石柱的侧面,钻到石柱南边,在水平方向上看见拱桥的背部,十分平坦而且很近,但高悬的石壁上没有石痕,上上下下都绝无攀附践踏之处,咫尺之间难以飞度。于是又下来出洞。已是日落之时,于是脱了衣服在洞口的溪石之间沐浴。半年来的积垢,用清澈的溪流来洗涤净,十分痛快呀!不久擦拭干净上路,忽然听到山崖上有欢歌笑语之声,疑惑洞中怎么突然有了人,回头注视洞中,原来是那明亮天窗外东面山崖上的悬崖绝壁处,似乎有人影影绰绰。我说:“这是山中神灵在招唤我,不可失去机会。”这以前,我听说水洞之上有佛完,到来之时,四处搜寻佛完又没有。从明亮天窗外向东眺望,层层山崖高耸,对此心里面很奇怪,也不见有可攀缘的痕迹。到出了水洞找路时,旁边有小径,隐约出现在倒伏的草丛间,又似乎是上登明亮天窗的路,以为这里是悬崖石瞪断绝了,意想不到能听见人声。发现了这个隐秘的去处,连忙掉转手杖上登。开始时向着明亮天窗之下走,随即转向东,沿台阶上了数十层,再次登到危崖的根部,就见洞穴裂成门。洞口也是向北,里面高二丈多,深处也如此;左边有旁洞通到前方,有很多裂缝和下垂的窗棍状的石片,僧人用石块把它堵塞起来作为屋子;右边有陡峭的峡谷在后面裂开,顶上盘绕着氮氯的烟气,可太陡峻不能登上去。洞中有如来佛的三尊塑像,一个和尚住在洞中,先前见到的那些游人带着酒蹲在此处饮酒。不是他们的声音,我将茫茫然返回城里,不再会知道水洞之外,还有此洞了。饮酒人的随从仆人都十分漂亮,想必是王翰林的子弟,我远远望到他们便走过去了。下山后,沿着溪水逆流走二里,有大道,就是南门桥。于是从南门入城,踏着山坡往北行。城中十分荒凉破旧,茅屋散乱,不再成行;往东下去是州衙门,门庭官衙无一完好之处。这都是安邦彦贼首叛乱时,城被攻破,长成荒丘丛莽,至今未能恢复的缘故。出了北门,回到旅店。这天晚上未能找到脚夫,便睡了。〔这天早上巡按大人踏上归途。〕
初四日找不到脚夫,在旅店中等候。到北寺中去稍微散散步,唯有空楼层阁,寂静无人,这是尚未建成的寺院。回来,心情闷闷地躺下。
初五日仍然找不到脚夫。天明时下起小雨,雨停之后,浓云四布。这天是端午节,市场上卖营蒲艾叶的人很多。雄黄是这一带出产的东西,然而也不见有大块的。集市中有肉却无鱼。我端坐在旅店中,口袋中的钱完了,不能买浊酒解愁,回想起去年在雏山时的欢乐,已是天地之别。
初六日夜间下雨通宵达旦。脚夫仍然找不到。中午之后,遇上了金重甫,他是麻城人,既是商人又是读书人,索取我带着的诸公的书画手卷观赏,替我四处寻找脚夫,竟然没有愿来的人。初七日袋中钱一天天告罄,可脚夫找不到,日复一日,不免闷闷不乐。这天早上,金重甫讲到将要前往荆州,我写了封信寄给式围叔。下午,他拿了些酒钱来奉送,虽然很少,但心里自然感到很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