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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大年三十的夜晚。
在一间北平式的方格窗棂、白纸窗hu的小房间里,透chu了明亮的灯光和喧闹的人声…坐满在这里面的十来个男女青年正在高谈阔论。
在烟雾弥漫、热气蒸腾中,主人白莉苹的mei丽俊俏的笑脸和灵活的黑亮的yan睛是特别引人注意的目标。她站在八仙桌旁端起玻璃酒杯,对每个客人闪过一个亲切的微笑:“今夜里,咱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凑到一起。尽guan日本qiang盗不叫咱们跟家里人一块过团圆年,可是咱们偏要过个快乐年!喂,孩子们,快喝酒呵!”
她这么年轻,屋子里有好几个人都是比她年纪大的,可是她摆着大姐的姿态,一个劲guan客人们叫“孩子”她原是北京大学法学院的学生,吉林省人。因为“九一八”后,东北学生都和家ting断了联系,在这除夕的年夜里,她就约了几个同乡、同学和朋友到她的公寓来过年。她是个热情的爱热闹的姑娘。
她的话刚完,一个健壮的、面孔红红的漂亮小伙子,带着青年人一gu天真的激奋的神气,一下子tiao到桌子旁,抢过了她手里的酒杯,高举到touding上,呐喊着:“我抗议!在这新年之夜,我要大声向反动的国民党和国民政府抗议!蒋介石的不抵抗主义葬送了东北三省,使三千万无辜的同胞在水shen火热中当了亡国nu隶。我抗议,大声向南京…抗议!”
这个青年就是北大南下示威时,在火车上朗诵标语口号的许宁。他一边喊着,一边用他微眯着的圆yan睛向全屋的人严肃地扫she1着,好像在寻找他的抗议的反应。白莉苹蹙着眉tou微微一笑,顺手打了许宁一ba掌:“许宁,你这傻孩子,在这儿瞎喊什么呀?蒋介石也听不见你的抗议。而且你不怕侦探听见?…来,朋友们,别听他!快喝酒吧。”
但是,主人的声音像落到一片荒漠的旷野中,似乎谁也没有听见。有几个激忿地议论起政府的反动、不抵抗;有的chu2景生情想起家乡在低声叹气;一个十七八岁的纤细的女学生,忽然趴在白莉苹的床栏上呜呜哭起来。这一来,屋子里更luan了。白莉苹跑到这女学生shen边。
“崔秀玉,别哭!是想妈妈吗?她死得是惨,我们都该记住这仇恨…”她的声音低下来“别哭,好孩子!像咱们这样失掉家乡、失掉爹妈的孩子老鼻子啦,日本鬼子叫多少多少人都成了孤儿寡妇呀。仇恨!我们都会记住这仇恨!告诉你,东北义勇军打的huan着呢,咱们、咱们早晚一定能打回老家…”白莉苹虽然老练些,可是说着说着,想起了自己chu1在狼烟下的父母和故乡,她也不禁同小崔一样趴在床栏上哭了。
屋里顿时陷入沉默中。
这个夜晚,林dao静也在这里。
她和白莉苹同住在一个公寓里,白莉苹和罗大方熟,他常来找白莉苹,所以dao静也就和白莉苹认识了。放了寒假,余永泽回家过年去了,dao静没有和他一同去,独自留在公寓里,就被好客的白莉苹邀来同他们一起过新年。
这屋里除了白莉苹和罗大方,其他人她都是不认识的,所以她坐在一个角落里,只静听别人谈说。当她看到崔秀玉和白莉苹都哭了,她忍不住走到白莉苹shen边,看着她们,想说什么却又说不chu来。平常,豪迈的、爱说爱笑的罗大方此刻却靠窗坐着,低着tou,不说话。连刚才那个高喊抗议的许宁也沉默起来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唔,今夜里,我的妈妈爸爸都在、都在想念儿子哪!可、可爱的松hua江呀!你那清清的水狼还是、还是那么mei、mei丽吗?”一个穿着破旧的西装,蓬着一touluan发的小个子青年,显然因为酒喝多了,他这带着醉意的哽咽的声音打破了屋里的沉寂。
大家都把视线转向了坐在八仙桌旁举着酒杯的他。白莉苹不哭了,她cacayan睛,tiao到这个青年的旁边,夺过酒杯,在他脸上扭了一下:“不害羞!于一民,你撒什么酒疯呀!”
可是,女主人还没把这边秩序维持好,另一边爆发了更加难听的sao扰:一个穿着灰布棉袍、留着一tou颓废的长发、有个长而难看的驴脸、约莫三十岁的男子说了话:“唉,唉,诸位莫谈国事吧!让人生…更、更自由一些吧!生命liu水一样,瞬息…即逝,…我受不了,受不了!
…唉,唉,人生若梦,为huan几何,受不了,受不了…”
这个人正凄凉地哼着他的“受不了”别人还好,许宁和崔秀玉可真受不了了!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