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知识道义的要旨,则是教育的力量了。至于习惯的养成,则是左右的任务了。北方人和南方人,生下时声音相同,嗜好欲望也没有什么差异,等长大养成习惯了,他们之间的语言经过多次翻译也不能相通,行为习惯有到死也不能互相改变的,那是教育和习惯造成的结果。所以我说选好左右辅佐的人和进行早期教育是最重要的。教育得当而且左右的人品行端正,那么太子就正派丁,太子正派了,天下也就安定了。 《尚书》说:“天子一人有庆幸的事,亿万民众依赖他得好处。”这是当前急于办的事。
大凡人的智慧,能见到的已经是这样,不能见到的也想这样。礼是用在禁止人们的行为将要发生之前,而法律是用在行为已经发生之后,所以法律的功能容易看到,而礼的功效却难知晓。假如庆赏用来劝善,刑罚用来惩恶,先工执掌这样的政权,会坚硬如同金石,推行这样的命令,会得到长久信从,掌握这种方法的人,像天地一样无私,难道还不使用吗?然而说礼之于礼,重要的是杜绝坏事在没有发生以前,而教育放在细微的地方,使老百姓一天天接近善良远离罪恶而自己不知道。孔子说: “审理诉讼,我同别人一样,一定要使诉讼事件消灭才好!”为国君谋划的人,不如先审定要选择和弃置的东西;取舍的标准定于朝廷,而安危的开始应验在社会上。平安不是一天能够平安的,危险也不是一天就危险了的,都是积蓄以后才逐渐发生的,不可不仔细考察。国君所积蓄的,在取舍方面。用礼义来治理国家的人,积蓄的是礼义;用刑罚来治理国家的,积蓄的是刑罚。刑罚多而老百姓就要埋怨反抗,礼义多而老百姓就会和睦相亲。所以国君希望老百姓从善的想法相同,而使老百姓行善的方法是不同的。有人教导他们德行,有人用法令来逼迫他们。用德行教导他们的,德行被推广而民众和气快乐;用法令来威逼他们的,法令到了极点而民众的风气哀怨。哀乐之感,便是祸福的应证。秦王想尊崇宗庙而安定子孙的想法,与商汤、周武王相同,然而商汤、周武王扩大了他们的德行,六七百年而不失败,秦王治理天下,十多年就大败了。这没有别的缘故,商汤、周武王确定取舍审慎而秦王确定取舍不审慎。天下,是重要的工具。现在人们把器物放在安稳的地方就安稳,放在危险的地方就危险。天下的情况与器物没有什么不同,在于天子怎么放置它。商汤周武王把天下放于仁、义、礼、乐的位置,而恩德广被四方,禽兽、草木茂盛,恩德加于蛮貊四夷,接连子孙几十代,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秦王把天下放在法令刑罚的位置,恩德一点没有,而埋怨仇恨遍布社会,平民百姓憎恨他如仇敌,祸害差一点临身,后来子孙诛死断绝,这是天下人都看到的。这不是很明显的效验吗!有人说:“听人说话,一定要看他的行动,这样他就不敢胡说八道了。”今天有人说礼义不如法令,教化不如刑罚,国君为何不援引商、周、秦朝的事来让他们看呢?
国君的高贵譬如殿堂,群臣譬如台阶,百姓譬如地。所以台阶在九级以上,地基离地面远,那么殿堂就高;台阶没有级,离地面近,殿堂就低下。高的难以攀登,低的易于跨上,这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古代圣王制定等级,朝廷有公、卿、大夫、士,地方封国有公、侯、伯、子、男,然后有大小官吏,一直排到平民,等级分明,而天子的地位在最上面,所以他的尊贵是至高无上的。里巷流行的谚语说:“要投掷东西打老鼠却又顾忌损坏器物。”这是很好的比喻。因为老鼠距离器物近,人们尚且害怕损坏器物而不敢打,何况显贵之臣距主上太近了呢!用廉耻节礼治理君子,所以有赐死而没有杀戮侮辱。因此,脸上刺字割掉鼻子的罪行不加到大夫头上,因为他们离主上不远啊。礼规定不能计算拉国君坐的车的马的年龄,踢踩马的草料要受惩罚;看到国君的案桌拐杖就肃立,遇到国君的车马就去到低处,进入正门就小步快走;国君的宠臣即使有人有了过错,杀戮的罪行不加在他身上,这样做是为了尊敬国君。这是为了使皇上预先避开对他不尊敬的事情,而用礼貌来鼓励大臣保持节操。今天自王侯三公这些贵人起,都是天子所要敬重以礼相待的人,就是古代的天子称作伯父、伯舅的人,而对他们与民众同样施用各种刑罚,那么殿堂不是失去台阶了吗?被杀戮侮辱的人不是太迫近天子吗?廉耻不被推行,大臣岂不就会掌握过重的权力,大官不就会有囚徒的无耻之心了吗?望夷宫这件事,秦二世被判处重刑,这是投鼠而不忌器造成的。
我听说,鞋子即使很新也不能放到枕头上,帽子即使破旧也不能用来垫鞋。曾经处在被尊宠地位的人,天子对他以礼相待,官吏民众曾对他表示过敬畏。今天有了过错,皇帝下令废黜爵位可以,罢除官职可以,赐他死可以,灭了他的家族可以;至于把他捆绑起来,牵着押送给司寇,编在徒官的管辖之下,让司寇小吏咒骂和鞭打他,这恐怕是不能让一般民众看到的吧!卑贱的人熟知被尊宠的人一旦有了过错,我也可以同样对待他,遣不是教习天下的办法,也不符合尊尊贵贵的教化。天子曾经敬重过,民众曾经尊崇过,让他死了就死了,卑贱人怎么可以这样折磨侮辱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