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夫王者固未有不始于忧勤，而终于佚乐者也。然则受命之符合在于此。方将增太山之封，加梁父之事，鸣和鸾，扬乐颁，上咸五，下登三。观者未睹指，听者未闻音，犹焦朋已翔乎寥廓，而罗者犹视乎薮泽，悲夫！”

相如拜为孝文园令。上既虚之事，相如见上好仙，因曰：“上林之事未足也，尚有靡者。臣尝为《大人赋》，未就，请而奏之。”相如以为列仙之儒居山泽间，形容甚臞，此非帝王之仙意也，乃遂奏《大人赋》。其辞曰：

回车朅来兮，绝不周，会幽郁。呼沆瀣兮餐朝霞，咀噍芝英兮叽琼华。僸祲寻而纵兮，纷鸿溶而上厉。贯列缺之倒景兮，涉丰隆之滂濞。骋游而修降兮，骛遗雾而远逝。迫区中之隘陕兮，舒节乎北垠。遗屯骑于玄阙兮

于是诸大夫茫然丧其所怀来，失厥所以，喟然并称曰：“允哉汉德，此鄙人之所愿闻也。百姓虽劳，请以先之。”敞罔靡徙，迁延而辞避。

相如吃而善著书。常有消渴病。与卓氏婚，饶于财。故其仕宦，未尝肯与公卿国家之事，常称疾闲居，不慕官爵。尝从上至长杨猎。是时天方好自击熊豕，驰逐野兽，相如因上疏谏。其辞曰：

盖明者远见于未萌，而知者避危于无形，祸固多藏于隐微而发于人之所忽者也。故鄙谚曰：“家累千金，坐不垂堂。”此言虽小，可以谕大。臣愿陛下留意幸察。

世有大人兮，在乎中州。宅弥万里兮，曾不足以少留。悲世俗之迫隘兮，朅轻举而远游。乘绛幡之素蜺兮，载云气而上浮。建格泽之修竿兮，总光耀之采旄。垂旬始以为幓兮，曳慧星而为髾。掉指桥以偃■兮，又猗抳以招摇。揽搀抢以为旌兮，靡屈虹而为绸。红杳眇以玄湣兮，猋风涌而云浮。驾应龙象舆之蠖略委丽兮，骖赤螭青虬之蚴蟉宛蜓。低卬夭蟜裾以骄骜兮，诎折隆穷躩以连卷。沛艾赳螑仡以佁儗兮，放散畔岸骧以孱颜。跮踱輵螛容以骫丽兮，蜩蟉偃寋怵彘以梁倚。纠蓼叫奡踏以■路兮，薎蒙踊跃腾而狂趭。莅飒芔歙焱至电过兮，焕然雾除，霍然云消。

其后人有上书言相如使时受金，失官。居岁余，复召为郎。

上善之。还过宜，相如奏赋以哀二世行失。其辞曰：

且夫清而后行，中路而驰，犹时有衔橛之变。况乎涉丰草，骋丘虚，前有利兽之乐，而内无存变之意，其为害也不亦难矣！夫轻万乘之重不以为安，乐万有一危之涂以为娱，臣窃为陛下不取。

则犯义侵礼于边境，外之则邪行横作，放杀其上，君臣易位，尊卑失序，父兄不辜，幼孤为虏，系累号泣。内乡而怨，曰：‘盖闻中国有至仁焉，德洋恩普，磨不得其所，今独曷为遗己！’举踵思慕，若枯旱之望雨，盭夫为之垂涕，况乎上圣，又乌能已？故北师以讨胡，南驰使以诮劲越。四面风德，二方之君鳞集仰，愿得受号者以亿计。故乃关沫、若，徼牂牁，镂灵山，梁孙原，创德之涂，垂仁义之统，将博恩广施，远抚长驾，使疏逖不闭，昒暗昧得耀乎光明，以偃甲兵于此，而息讨伐于彼。遐迩一，中外禔福，不亦康乎？夫拯民于沈溺，奉至尊之休德，反衰世之陵夷，继周氏之绝业，天之急务也。百姓虽劳，又恶可以已哉？

历唐尧于崇山兮，过虞舜于九疑。纷湛湛差差错兮，杂遝胶輵以方驰。扰冲苁其纷拏兮，滂濞泱轧丽以林离。攒罗列聚丛以笼茸兮，衍曼烂痑以陆离。径雷室之砰磷郁律兮，鬼谷之堀礨崴魁。遍览八纮而观四海兮，朅度九江越五河。经营炎火而浮弱兮，杭绝浮渚涉沙。奄息葱极泛滥娭兮，使灵娲鼓琴而舞冯夷。时若暧暧将混浊兮，召屏翳诛风伯，刑雨师。西望昆仑之轧沕荒忽兮，直径驰乎三危。排阊阖而帝兮，载玉女而与之归。登阆风而遥集兮，亢鸟腾而壹止。低徊山翔以纡曲兮，吾乃今日睹西王母。暠然白首胜而兮，亦幸有三足乌为之使。必长生若此而不死兮，虽济万世不足以喜。

邪绝少而登太兮，与真人乎相求。互折窈窕以右转兮，横厉飞泉以正东。悉征灵圉而选之兮，署众神于摇光。使五帝先导兮，反大壹而从陵。左玄冥而右黔雷兮，前长离而后矞皇。厮征伯侨而役羡门兮，诏岐伯使尚方。祝警而跸御兮，清气氛而后行。屯余车而万乘兮，綷云盖而树华旗。使句芒其将行兮，吾往乎南娭。

登陂陁之长阪兮，坌曾之嵯峨。临曲江之隑州兮，望南山之参差。岩岩山之谾々兮，通谷豁乎<谷今>谺。汨淢靸以永逝兮，注平皋之广衍。观众树之蓊薆兮，览竹林之榛榛。东驰土山兮，北揭石濑。弭节容与兮，历吊二世。持不谨兮，亡国失势；信谗不寤兮，宗庙灭绝。乌乎！行之不得，墓芜秽而不修兮，魂亡归而不。

臣闻有同类而殊能者，故力称乌获，捷言庆忌，勇其贲、育。臣之愚，窃以为人诚有之，兽亦宜然。今陛下好陵阻险，猛兽，卒然遇逸材之兽，骇不存之地，犯属车之清尘，舆不及还辕，人不暇施巧，虽有乌获、逢蒙之技不能用，枯木朽株尽为难矣。是胡越起于毂下，而羌夷接轸也，岂不殆哉！虽万全而无患，然本非天之所宜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