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位在三公，奉禄甚多，然为布被，此诈也。”上问弘，弘谢曰：“有之。夫九卿与臣善者无过黯，然今日诘弘，诚中弘之病。夫以三公为布被，诚饰诈以钓名。且臣闻仲相齐，有三归，侈拟于君，桓公以霸，亦上僣于君。晏婴相景公，不重，妾不衣丝，齐国亦治，亦下比于民。今臣弘位为御史大夫，为布被，自九卿以下至于小吏无差，诚如黯言。且无黯，陛下安闻此言？”上以为有让，愈益贤之。

元始中，修功臣后，下诏曰：“汉兴以来，肱在位，行俭约，轻财重义，未有若公孙弘者也。位在宰相封侯，而为布被脱粟之饭，奉禄以给故人宾客，无有所余，可谓减于制度，而率下笃俗者也，与内厚富而外为诡服以钓虚誉者殊科。夫表德章义，所以率世厉俗，圣王之也。其赐弘后孙之次见为適者，爵关内侯，邑三百。”

时，上方兴功业，娄举贤良。弘自见为举首，起徒步，数年至宰相封侯，于是起客馆，开东阁以延贤人，与参谋议。弘一，脱粟饭，故人宾客仰衣，奉禄皆以给之，家无所余。然其意忌，外宽内。诸常与弘有隙，无近远，虽与善，后竟报其过。杀主父偃，徙董仲舒胶西，皆弘力也。

弘度嗣侯，为山太守十余岁，诏征野令史成诣公车，度留不遣，坐论为城旦。

凡为丞相御史六岁，年八十，终丞相位。其后李蔡、严青翟、赵周、石庆、公孙贺、刘屈氂继踵为丞相。自蔡至庆，丞相府客馆丘虚而已，至贺、屈氂时坏以为厩车库婢室矣。唯庆以惇谨，复终相位，其余尽伏诛云。

岁余，会浑邪等降，县官费众，仓府空，贫民大徙，皆卬给县官，无以尽赡。式复持钱二十万与河南太守，以给徙民。河南上富人助贫民者，上识式姓名，曰：“是固前输其家半财助边。”乃赐式外繇四百人，式又尽复与官。是时，富豪皆争匿财，唯式尤助费。上于是以式终长者，乃召拜式为中郎，赐爵左庶长，田十顷，布告天下，尊显以风百姓。

后淮南、衡山谋反，治党与方急，弘病甚，自以为无功而封侯，居宰相位，宜佐明主填抚国家，使人由臣之。今诸侯有畔逆之计，此大臣奉职不称也。恐病死无以责，乃上书曰：“臣闻天下通五，所以行之者三。君臣、父、夫妇、长幼、朋友之，五者天下之通也；仁、知、勇三者，所以行之也。故曰‘好问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此三者，知所以自治；知所以自治，然后知所以治人。’未有不能自治而能治人者也。陛下躬孝弟，监三王，建周，兼文武，招徕四方之士，任贤序位，量能授官，将以厉百姓劝贤材也。今臣愚驽，无汗之劳，陛下过意擢臣弘卒伍之中，封为列侯，致位三公。臣弘行能不足以称，加有负薪之疾，恐先狗填沟壑，终无以报德责。愿归侯，乞骸骨，避贤者路。”上报曰：“古者赏有功，褒有德，守成上文，遭遇右武，未有易此者也。朕夙夜庶几，获承至尊，惧不能宁，惟所与共为治者，君宜知之。盖君善善及后世，若兹行，常在朕躬。君不幸罹霜之疾，何恙不已，乃上书归侯，乞骸骨，是章朕之不德也。今事少闲，君其存神，止念虑，辅助医药以自恃。”因赐告、酒、杂帛。居数月，有瘳，视事。

元朔中，代薛泽为丞相。先是，汉常以列侯为丞相，唯弘无爵，上于是下诏曰：“朕嘉先圣之，开广门路，宣招四方之士，盖古者任贤而序位，量能以授官，劳大者厥禄厚，德盛者获爵尊，故武功以显重，而文德以行褒。其以成之平津乡六百五十封丞相弘为平津侯。”其后以为故事，至丞相封，自弘始也。

卜式，河南人也。以田畜为事。有少弟，弟壮，式脱，独取畜羊百余，田宅财尽与弟。式山牧，十余年，羊致千余，买田宅。而弟尽破其产，式辄复分与弟者数矣。

时汉方事匈，式上书，愿输家财半助边。上使使问式：“为官乎？”式曰：“自小牧羊，不习仕宦，不愿也。”使者曰：“家岂有冤，言事乎？”式曰：“臣生与人亡所争，邑人贫者贷之，不善者教之，所居，人皆从式，式何故见冤！”使者曰：“苟，何？”式曰：“天诛匈，愚以为贤者宜死节，有财者宜输之，如此而匈可灭也。”使者以闻。上以语丞相弘。弘曰：“此非人情。不轨之臣不可以为化而法，愿陛下勿许。”上不报，数岁乃置式。式归，复田牧。

初，式不愿为郎，上曰：“吾有羊在上林中，令牧之。”式既为郎，布衣草蹻而牧羊。岁余，羊息。上过其羊所，善之。式曰：“非独羊也，治民亦犹是矣。以时起居，恶者辄去，毋令败群。”上奇其言，试使治民。拜式缑氏令，缑氏便之；迁成皋令，将漕最。上以式朴忠，拜为齐王太傅，转为相。

会吕嘉反，式上书曰：“臣闻主愧臣死。群臣宜尽死节，其驽下者宜财以佐军，如是则国不犯之也。臣愿与男及临菑习弩博昌习船者请行死之，以尽臣节。”上贤之，下诏曰：“朕闻报德以德，报怨以直。今天下不幸有事，郡县诸侯未有奋繇直者也。齐相雅行躬耕，随牧畜悉，辄分昆弟，更造，不为利惑。日者北边有兴，上书助官。往年西河岁恶，率齐人粟。今又首奋，虽未战，可谓义形于内矣。其赐式爵关内侯，黄金四十斤，田十顷，布告天下，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