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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纪二十五(2/10)

韦后秘不发丧,自总庶政。癸未,召诸宰相禁中,征诸府兵五万人屯京城,使驸都尉韦捷、韦、卫尉卿韦璿、左千中郎将韦璿、长安令韦播、郎将嵩等分领之。璿,温之族弟;播,从;嵩;其甥也。中书舍人韦元徼巡六街。又命左监门大将军兼内侍薛思简等,将兵五百人驰驿戍均州,以备谯王重福。以刑尚书裴谈、工尚书张锡并同中书门下三品,仍充东都留守。吏尚书张嘉福、中书侍郎岑羲、吏侍郎崔湜并同平章事。羲,长倩之也。

六月,右仆、同中书门下三品杨再思薨。

上又尝宴侍臣,使各为《回波辞》。众皆为谄语,或自求荣禄。谏议大夫李景伯曰:“回波尔时酒卮。微臣职在箴规。侍宴既过三爵,喧哗窃恐非仪。”上不悦。萧至忠曰:“此真谏官也。”

丁亥,殇帝即位,时年十六。尊皇后为皇太后;立妃陆氏为皇后。

甲申,梓迁御太极殿,集百官,发丧,皇后临朝摄政,赦天下,改元唐隆。相王旦为太尉,雍王守礼为幽王,寿王成为宋王,以从人望。命韦温总知内外守捉兵事。

九月,戊辰,以苏瑰为右仆、同中书门下三品。

人皆放还,均州刺史谯王重福独不得归,乃上表自陈曰:“陛下焚柴展礼,郊祀上玄,苍生并得赦除,赤偏加摈弃,皇天平分之,固若此乎!天下之人闻者为臣涕。况陛下慈念,岂不愍臣栖遑!”表奏,不报。

睿宗玄真大圣大兴孝皇帝上

甲戌,开府仪同三司、平章军国重事豆卢钦望薨。

壬辰,命纪讷持节巡抚关内,岑羲河南,张嘉福河北

上命纪讷送金城公主适吐蕃,讷辞;又命赵彦昭,彦昭亦辞。丁丑,命左骁卫大将军杨矩送之。己卯,上自送公主至始平;二月,癸未,还。公主至吐蕃,赞普为之别筑城以居之。

庚戌,上御梨园毯场,命文武三品以上抛毯及分朋河。韦源、唐休璟衰老,随絙踣地,久之不能兴;上及皇后、妃、主临观,大笑。

太平公主与上官昭容谋草遗制,立温王重茂为皇太,皇后知政事,相王旦参谋政事。宗楚客密谓韦温曰:“相王辅政,于理非宜;且于皇后,嫂叔不通问,听朝之际,何以为礼?”遂帅诸宰相表请皇后临朝,罢相王政事。苏瑰曰:“遗诏岂可改邪!”温、楚客怒,瑰惧而从之,乃以相王为太太师。

戊寅,以礼尚书韦温为太少保、同中书门下三品,太常卿郑愔为吏尚书、同平章事。温,皇后之兄也。

己卯,上宴近臣,国祭酒祝钦明自请作《八风舞》,摇转目,备诸丑态;上笑。钦明素以儒学著名,吏侍郎卢藏用私谓诸学士曰:“祝公《五经》,扫地尽矣!”

秋,七月,突骑施娑葛遣使请降;庚辰,拜钦化可汗,赐名守忠。

,晡时,隆基微服与幽求等苑中,会钟绍京廨舍;绍京悔,拒之,其妻许氏曰:“忘徇国,神必助之。且同谋素定,今虽不行,庸得免乎!”绍京乃趋拜谒,隆基执其手与坐。时羽林将士皆屯玄武门,逮夜,葛福顺、李仙凫皆至隆基所,请号而行。向二鼓,天星散落如雪,刘幽求曰:“天意如此,时不可失!”福顺剑直羽林营,斩韦璿、韦播、嵩以徇,曰:“韦后鸩杀先帝,谋危社稷。今夕当共诛诸韦,鞭以上皆斩之!立相王以安天下。敢有怀两端助逆党者,罪及三族!”羽林之士皆欣然听命。乃送璿等首于隆基,隆基取火视之,遂与幽求等苑南门,绍京帅丁匠二百馀人,执斧锯以从。使福顺将左万骑攻玄德门,仙凫将右万骑攻白兽门,约会于凌烟阁前,即大噪,福顺等杀守门将,斩关而。隆基勒兵玄武门外,三鼓,闻声,帅总监及羽林兵而,诸卫兵在太极殿宿卫梓者,闻噪声,皆被甲应之。韦后惶惑走飞骑营,有飞骑斩首献于隆基。安乐公主方照镜画眉,军士斩之。斩武延秀于肃章门外,斩内将军贺娄氏于太极殿西。

上召前修文馆学士崔湜、郑愔陪大礼。乙丑,上祀南郊,赦天下,并十恶咸赦除之;人并放还;斋娘有婿者,皆改官。

相王临淄王隆基,先罢潞州别驾,在京师,聚才勇之士,谋匡复社稷。初,太宗选官及蕃骁勇者,着虎文衣,跨豹文鞯,从游猎,于禽兽,谓之百骑;则天时稍增为千骑,隶左右羽林;中宗谓之万骑,置使以领之。隆基皆厚结其豪杰。兵侍郎崔日用素附韦、武,与宗楚客善,知楚客谋,恐祸及己,遣宝昌寺僧普密诣隆基告之,劝其速发。隆基乃与太平公主及公主卫尉卿薛崇暕、苑总监赣人钟绍京、尚衣奏御王崇晔、前朝邑尉刘幽求、利仁府折冲麻嗣宗谋先事诛之。韦播、嵩数榜捶万骑,以立威,万骑皆怨。果毅葛福顺、陈玄礼见隆基诉之,隆基讽以诛诸韦,皆踊跃请以死自效。万骑果毅李仙凫亦预其谋。或谓隆基当启相王,隆基曰:“我曹为此以徇社稷,事成福归于王,不成以死之,不以累王也。今启而见从,则王预危事;不从,将败大计。”遂不启。

前右仆致仕唐休璟,年八十馀,取弥锐,娶贺娄尚养女为其妇。十二月,壬辰,以休璟为太少师、同中书门下三品。

至忠女适皇后舅崔无谙,成昏日,上主萧氏,后主崔氏,时人谓之“天嫁女,皇后娶妇”

上数与近臣学士宴集,令各效伎艺以为乐。工尚书张锡舞《谈容娘》,将作大匠宗晋卿舞《浑脱》,左卫将军张洽舞《黄麞》,左金吾将军杜元谈诵《婆罗门咒》,中书舍人卢藏用效士上章。国司业河东郭山恽独曰:“臣无所解,请歌古诗。”上许之。山恽乃歌《鹿鸣》、《蟋蟀》。明日,上赐山恽敕,嘉其意,赐时服一袭。

太常博士唐绍以武氏昊陵、顺陵置守五百,与昭陵数同,梁宣王、鲁忠王墓守多于亲王五倍,韦氏褒德庙卫兵多于太庙,上疏请量裁减;不听。绍,临之孙也。

◎ 景云元年庚戌,公元七一零年

己巳,上幸定昆池,命从官赋诗。黄门侍郎李日知诗曰:“所愿暂思居者逸,勿使时称作者劳。”及睿宗即位,谓日知曰:“当是时,朕亦不敢言之。”

宗楚客与太常卿武延秀、司农卿赵履温、国祭酒叶静能及诸韦共劝韦后遵武后故事,南北卫军、台阁要司皆以韦氏弟领之,广聚党众,中外连结。楚客又密上书称引图谶,谓韦氏宜革唐命。谋害殇帝,忌相王及太平公主,密与韦温、安乐公主谋去之。

寅,以韦源为左仆,杨再思为右仆,并同中书门下三品。

太平、安乐公主各树朋党,更相谮毁,上患之。冬,十一月,癸亥,上谓修文馆直学士武平一曰:“比闻内外亲贵多不辑睦,以何法和之?”平一以为:“此由谗谄之人为离间,宜加诲谕,斥逐险。若犹未已,伏愿舍近图远,抑慈存严,示以知禁,无令积恶。”上赐平一帛,而不能用其言。

中书侍郎兼知吏侍郎、同平章事崔湜、吏侍郎同平章事郑愔俱掌铨衡,倾附势要,赃贿狼藉,数外留人,授拟不中,逆用三年阙,选法大坏。湜父挹为司业,受选人钱,湜不之知,长名放之。其人诉曰:“公所亲受某赂,奈何不与官?”湜怒曰:“所亲为谁,当擒取杖杀之!”其人曰:“公勿杖杀,将使公遭忧。”湜大惭。侍御史勒恒与监察御史李尚隐对仗弹之,上下湜等狱,命监察御史裴漼之。安乐公主讽漼宽其狱,漼复对仗弹之。夏,五月,丙寅,愔免死,吉州,湜贬江州司。上官昭容密与安乐公主、武延秀曲为申理,明日,以湜为襄州刺史,愔为江州司

八月,己酉,以李峤同中书门下三品,韦安石为侍中,萧至忠为中书令。

,正月,丙寅夜,中宗与韦后微行观灯于市里,又纵女数千人游,多不归者。

初,上官昭容引其从母之王昱为左拾遗,昱说昭容母郑氏曰:“武氏,天之所废,不可兴也。今婕妤附于三思,此灭族之也,愿姨思之!”郑氏以戒昭容,昭容弗听。及太重俊起兵诛三思,索昭容,昭容始惧,思昱言;自是心附帝室,与安乐公主各树朋党。及中宗崩,昭容草遗制立温王

定州人郎岌上言:“韦后、宗楚客将为逆。”韦后白上,杖杀之。

夏,四月,丙戌,上游芳林园,命公卿上摘樱桃。

是岁,关中饥,米斗百钱。运山东、江、淮谷输京师,死什八九。群臣多请车驾复幸东都,韦后家本杜陵,不乐东迁,乃使巫觋彭君卿等说上云:“今岁不利东行。”后复有言者,上怒曰:“岂有逐粮天邪!”乃止。

上将祀南郊,丁酉,国祭酒祝钦明、国司业郭山恽建言:“古者大祭祀,后献以瑶爵。皇后当助祭天地。”太常博士唐绍、蒋钦绪驳之,以为:“郑玄注《周礼·内司服》,惟有助祭先王先公,无助祭天地之文。皇后不当助祭南郊。”国司业盐官褚无量议。以为:“祭天惟以始祖为主,不以祖妣,故皇后不应预祭。”韦源定仪注,请依钦明议。上从之,以皇后为亚献,仍以宰相女为斋娘,助执豆笾。钦明又以安乐公主为终献,绍、钦绪固争,乃止;以源摄太尉为终献。钦绪,胶人也。

三月,戊午,以宗楚客为中书令,萧至忠为侍中,大府卿韦嗣立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中书侍郎崔湜、赵彦昭并同平章事。崔湜通于上官昭容,故昭容引以为相。彦昭,张掖人也。

甲午,上幸骊山温汤;庚,幸韦嗣立庄舍。以嗣立与周士韦夐同族,赐爵逍遥公。嗣立,皇后之疏属也。由是顾赏尤重。乙巳,还

五月,丁卯,许州司兵参军偃师燕钦复上言:“皇后预国政,宗族盛;安乐公主、武延秀、宗楚客图危宗社。”上召钦面诘之。钦顿首抗言,神不挠;上默然。宗楚客矫制令飞骑扑杀之,投于殿石上,折颈而死,楚客大呼称快。上虽不穷问,意颇怏怏不悦;由是韦后及其党始忧惧。

散骑常侍秦客以医术,光禄少卿杨均以善烹调,皆掖,得幸于韦后,恐事被诛;安乐公主韦后临朝,自为皇太女;乃相与合谋,于饼餤中毒。六月,壬午,中宗崩于神龙殿。

时政多门,滥官充溢,人以为三无坐,谓宰相、御史及员外官也。韦嗣立上疏,以为:“比者造寺极多,务取崇丽,大则用钱百数十万,小则三五万,无虑所费千万以上,人力劳弊,怨嗟盈路。佛之为数,要在降伏心,岂雕画土木,相夸壮丽!万一旱为灾,戎狄构患,虽龙象如云,将何救哉!又,封之家,其数甚众,昨问,云用六十馀万丁;一丁绢两匹,凡百二十馀万匹。臣顷在太府,每岁庸绢,多不过百万,少则六七十万匹,比之封家,所殊少。夫有佐命之勋,始可分茅胙土。国初,功臣封者不过三二十家,今以恩泽封者乃逾百数;国家租赋,太半私门,私门有馀,徒益奢侈,公家不足,坐致忧危,制国之方,岂谓为得!封,诸家自征,僮仆依势,陵轹州县,多索裹,转行贸易,烦扰驱迫,不胜其苦。不若悉计丁输之太府,使封家于左藏受之,于事为愈。又,员外置官,数倍正阙,曹署典吏,困于祗承,府库仓储,竭于资奉。又,刺史、县令,近年以来,不存简择,京官有犯及声望下者方遣刺州,吏选人,衰耄无手笔者方补县令。以此理人,何由率化!望自今应除三省、两台及五品以上清望官,皆先于刺史、县令中选用,则天下理矣。”上弗听。

初,则天之世,长安城东隅民王纯家井溢,浸成大池数十顷,号隆庆池。相王五王列第于其北,望气者言:“常郁郁有帝王气,比日尤甚。”乙未,上幸隆庆池,结彩为楼,宴侍臣,泛舟戏象以厌之。

乙亥,吐蕃赞普遣其大臣尚赞咄等千馀人逆金城公主。河南巡察使、监察御史宋务光,以“于时实封者凡一百四十馀家,应者凡五十四州,皆割上腴之田,或一封分数州;而太平、安乐公主又取资多丁者,刻剥过苦,应充封者甚于征役;州地绫缣,人多趋,尤受其弊,人多亡;请稍分封馀州。又,征封使者烦扰公私,请附租庸,每年送纳。”上弗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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