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未,南、北军遇于刘陂。帝
自
劳军,太后曰:“郭威吾家故旧,非死亡切
,何以至此!但
兵守城,飞诏谕之,观其志趣,必有辞理,则君臣之礼尚全,慎勿轻
。”帝不从。时扈从军甚盛,太后遣使戒聂文
曰:“大须在意!”对曰:“有臣在,虽郭威百人,可擒也!”至暮,两军不战,帝还
。慕容彦超大言曰:“陛下来日
中无事,幸再
观臣破贼。臣不必与之战,但叱散使归营耳!”
初,作坊使贾延徽有于帝,与魏仁浦为邻,
并仁浦所居以自广,屡谮仁浦于帝,几至不测。至是,有擒延徽以授仁浦者,仁浦谢曰:“因
而报怨,吾所不为也!”郭威闻之,待仁浦益厚。
弘肇待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王殷尤厚,邠等死,帝遣供奉官孟业赍密诏诣澶州及鄴都,令镇宁节度使李洪义杀殷,又令鄴都行营军都指挥使郭崇威、步军都指挥使真定曹威杀郭威及监军、宣徽使王峻。洪义,太后之弟也。又急诏征天平军节度使
行周、平卢节度使符彦卿、永兴节度使郭从义、泰宁节度使慕容彦超、匡国节度使薛怀让、郑州防御使吴虔裕、陈州刺史李谷
朝。以苏逢吉权知枢密院事,前平卢节度使刘铢权知开封府,侍卫
军都指挥使李洪建权判侍卫同事,内侍省使阎晋卿权侍卫
军都指挥使。洪建,业之兄也。
慕容彦超方,得诏,舍匕箸
朝。帝悉以军事委之。己卯,吴虔裕
朝。
丁丑,使者至澶州,李洪义畏懦,虑王殷已知其事,不敢发,乃引孟业见殷。殷囚业,遣副使陈光穗以密诏示郭威。威召枢密吏魏仁浦,示以诏书曰:“奈何?”仁浦曰:“公,国之大臣,功名素著,加之握兵,据重镇,一旦为群小所构,祸
非意,此非辞说所能解。时事如此,不可坐而待死。”威乃召郭崇威、曹威及诸将,告以杨邠等冤死及有密诏之状,且曰:“吾与诸公,披荆棘,从先帝取天下,受托孤之任,竭力以卫国家,今诸公已死,吾何心独生!君辈当奉行诏书,取吾首以报天
,庶不相累。”郭崇威等皆泣曰:“天
幼冲,此必左右群小所为,若使此辈得志,国家其得安乎!崇威愿从公
朝自诉,
涤鼠辈以清朝廷,不可为单使所杀,受千载恶名。”翰林天文赵修已谓郭威曰:“公徒死何益!不若顺众心,拥兵而南,此天启也。”郭威乃留其养
荣镇鄴都,命郭崇威将骑兵前驱,戊寅,自将大军继之。
丙戌,获刘铢、李洪建,囚之。铢谓其妻曰:“我死,汝且为人婢乎?”妻曰:“以公所为,雅当然耳!”
王殷、郭崇威言于郭威曰:“不止剽掠,今夕止有空城耳。”威乃命诸将分禁止掠者,不从则斩之。至晡,乃定。
右千卫大将军枣
赵凤曰:“郭侍中举兵,
诛君侧之恶以安国家耳;而鼠辈敢尔,乃贼也,岂侍中意邪!”执弓矢,踞胡床,坐于巷首,掠者至,辄
杀之,里中皆赖以全。
壬午,郭威军至封丘,人情忷惧。太后泣曰:“不用李涛之言,宜其亡也!”慕容彦超恃其骁勇,言于帝曰:“臣视北军犹蠛蠓耳,当为陛下生致其魁!”退,见聂文,问北来兵数及将校姓名,颇惧,曰:“是亦剧贼,未易轻也!”帝复遣左神武统军袁{山义}、前威胜节度使刘重
等帅禁军与侯益等会屯赤冈。{山义},象先之
也。彦超以大军屯七里店。
吏侍郎张允,家赀以万计,而
吝,虽妻亦不之委,常自系众钥于衣下,行如环佩。是夕,匿于佛殿藻井之上,登者浸多,板坏而坠,军士掠其衣,遂以冻卒。
帝闻郭威举兵南向,议发兵拒之。前开封尹侯益曰:“鄴都戍兵家属皆在京师,官军不可轻,不若闭城以挫其锋,使其母妻登城招之,可不战而下也。”慕容彦超曰:“侯益衰老,为懦夫计耳。”帝乃遣益及阎晋卿、吴虔裕、前保大节度使张彦超将禁军趣澶州。
甲申,帝再
,太后力止之,不可。既陈,郭威戒其众曰:“吾来诛群小,非敢敌天
也,慎勿先动。”久之,慕容彦超引轻骑直前奋击,郭崇威与前博州刺史李荣帅骑兵拒之。彦超
倒,几获之。彦超引兵退,麾下死者百馀人,于是诸军夺气,稍稍降于北军。侯益、吴虔裕、张彦超、袁{山义}、刘重
皆潜往见郭威,威各遣还营,又谓宋延渥曰:“天
方危,公近亲,宜以牙兵往卫乘舆,且附奏陛下,愿乘间早幸臣营。”延渥未至御营,
兵云扰,不敢
而还。比暮,南军多归于北。慕容彦超与麾下十馀骑奔还兗州。是夕,帝独与三相及从官数十人宿于七里寨,馀皆逃溃。乙酉旦,郭威望见天
旌旗在
阪上,下
免胄往从之,至则帝已去矣。帝策
将还
,至玄化门,刘铢在门上,问帝左右:“兵
何在?”因
左右。帝回辔,西北至赵村,追兵已至,帝下
民家,为
兵所弑。苏逢吉、阎晋卿、郭允明皆自杀。聂文
走,军士追趕斩之。李业奔陕州,后匡赞奔兗州。郭威闻帝遇弑,号恸曰:“老夫之罪也!”威至玄化门,刘铢雨
城外。威自迎
门
,归私第,遣前曹州防御使何福
将兵守明德门。诸军大掠,通夕烟火四发。军士
前义成节度使白再荣之第,执再荣,尽掠其财,既而
曰:“某等昔尝趋走麾下,一旦无礼至此,何面目复见公!”遂刎其首而去。
丙旦,邠等
朝,有甲士数十自广政殿
,杀邠、弘肇、章于东庑下。文
亟召宰相、朝臣班于崇元殿,宣云:“邠等谋反,已伏诛,与卿等同庆!”又召诸军将校至万岁殿
,帝亲谕之,且曰:“邠等以稚
视朕,朕今始得为汝主,汝辈免横忧矣!”皆拜谢而退。又召前节度使、刺史等升殿谕之,分遣使者帅骑收捕邠等亲戚、党与、傔从,尽杀之。
辛巳,鸗脱至大梁。前此帝议自往澶州,闻郭威已至河上而止。帝甚有悔惧之,私谓窦贞固曰:“属者亦太草草。”李业等请倾府库以赐诸军,苏禹珪以为未可,业拜禹珪于帝前,曰:“相公且为天
勿惜府库!”乃赐禁军人二十缗,下军半之,将士在北者给其家,仍使通家信以诱之。
庚辰,郭威趣州。辛巳,义成节度使宋延渥迎降。延渥,洛
人,其妻晋
祖女永宁公主也。郭威取
州库
以劳将士,且谕之曰:“闻侯令公已督诸军自南来,今遇之,
战则非
朝之义,不战则为其所属。吾
全汝曹功名,不若奉行前诏,吾死不恨!”皆曰:“国家负公,公不负国,所以万人争奋。如报私仇,侯益辈何能为乎!”王峻徇于众曰:“我得公
分,俟克京城,听旬日剽掠。”众皆踊跃。
时中外人情忧骇,苏逢吉虽恶弘肇,而不预李业等谋,闻变惊愕,私谓人曰:“事太匆匆,主上倘以一言见问,不至于此。”业等命刘铢诛郭威、王峻之家,铢极其惨毒,婴孺无免者。命李洪建诛王殷之家,洪建但使人守视,仍饮之。
窦贞固、苏禹珪自七里寨逃归,郭威使人访求得之,寻复其位。贞固为相,值杨、史权,李业等作
,但以凝重
其间,自全而已。郭威命有司迁隐帝梓
于西
。或请如魏
贵乡公故事,葬以公礼。威不许,曰:“仓猝之际,吾不能保卫乘舆,罪已大矣,况敢贬君乎!”太师冯
帅百官谒见郭威,威见,犹拜之,
受拜如平时,徐曰:“侍中此行不易!”丁亥,郭威帅百官诣明德门起居太后,且奏称:“军国事殷,请早立嗣君。”太后诰称:“郭允明弑逆,神
不可无主。河东节度使崇,忠武节度使信,皆
祖之弟;武宁节度使赟,开封尹勋,
祖之
。其令百
遗。是时承契丹覆之馀,公私困竭,章捃摭遗利,吝于
纳,以实府库。属三叛连衡,宿兵累年而供馈不乏。及事平,赐予之外,尚有馀积,以是国家
安。章聚敛刻急。旧制,田税每斛更输二升,谓之“雀鼠耗”,章始令更输二斗,谓之“省耗”;旧钱
皆以八十为陌,章台令
者八十,
者七十七,谓之“省陌”;有犯盐、麹、酒麹之禁,锱铢涓滴,罪皆死;由是百姓愁怨。章尤不喜文臣,尝曰:“此辈授之握算,不知纵横,何益于用!”俸禄皆以不堪资军者给之,吏已
其估,章更增之。帝左右嬖倖浸用事,太后亲戚亦
预朝政,邠等屡裁抑之。太后有故人
求补军职,弘肇怒而斩之。武德使李业,太后之弟也,
祖使掌内帑,帝即位,尤蒙
任。会宣徽使阙,业意
之,帝及太后亦讽执政;邠、弘肇以为内使迁补有次,不可以外戚超居,乃止。内客省使阎晋卿次当为宣徽使,久而不补。枢密承旨聂文
、飞龙使后匡赞、翰林茶酒使郭允明皆有
于帝,久不迁官,共怨执政。文
,并州人也。刘铢罢青州归,久奉朝请,未除官,常戟手于执政。帝初除三年丧,听乐,赐伶人锦袍、玉带。伶人诣弘肇谢,弘肇怒曰:“士卒守边苦战,犹未有以赐之,汝曹何功而得此!”皆夺以还官。帝
立所幸耿夫人为后,邠以为太速。夫人卒,帝
以后礼葬之,邠复以为不可。帝年益壮,厌为大臣所制。邠、弘肇尝议事于帝前,帝曰:“审图之,勿令人有言!”邠曰:“陛下但禁声,有臣等在。”帝积不能平,左右因乘间谮之于帝云:“邠等专恣,终当为
。”帝信之。尝夜闻作坊锻声,疑有急兵,达旦不寐。司空、同平章事苏逢吉既与弘肇有隙,知李业等怨弘肇,屡以言激之。帝遂与业、文
、匡赞、允明谋诛邠等,议既定,
白太后。太后曰:“兹事何可轻发!更宜与宰相议之。”业时在旁,曰:“先帝尝言,朝廷大事不可谋及书生,懦怯误人。”太后复以为言,帝忿曰:“国家之事,非闺门所知!”拂衣而
。乙亥,业等以其谋告阎晋卿,晋卿恐事不成,诣弘肇第
告之,弘肇以他故辞不见。
是日,郭威已至澶州,李洪义纳之。王殷迎谒恸哭,以所兵从郭威涉河。帝遣内养鸗脱觇郭威,威获之,以表置鸗脱衣领中,使归白帝曰:“臣昨得诏书,延颈俟死。郭崇威等不忍杀臣,云此皆陛下左右贪权无厌者谮臣耳,
臣南行,诣阙请罪。臣求死不获,力不能制。臣数日当至阙
。陛下若以臣为有罪,安敢逃刑!若实有谮臣者,愿执付军前以快众心,臣敢不抚谕诸军,退归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