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肸为中牟宰。赵简攻范、中行，伐中牟。佛肸畔，使人召孔。孔往。路曰：“由闻诸夫“其亲为不善者，君不也”今佛肸亲以中牟畔，往，如之何？”孔曰：“有是言也。不曰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淄。我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

孔居陈三岁，会晋楚争彊，更伐陈，及吴侵陈，陈常被寇。孔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狂简，取不忘其初。”于是孔去陈。

孔遂至陈，主于司城贞家。岁馀，吴王夫差伐陈，取三邑而去。赵鞅伐朝歌。楚围蔡，蔡迁于吴。吴败越王句践会稽。

卫灵公闻孔来，喜，郊迎。问曰：“蒲可伐乎？”对曰：“可。”灵公曰：“吾大夫以为不可。今蒲，卫之所以待晋楚也，以卫伐之，无乃不可乎？”孔曰：“其男有死之志，妇人有保西河之志。吾所伐者不过四五人。”灵公曰：“善。”然不伐蒲。

孔学鼓琴师襄，十日不。师襄曰：“可以益矣。”孔曰：“丘已习其曲矣，未得其数也。”有间，曰：“已习其数，可以益矣。”孔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间，曰：“已习其志，可以益矣。”孔曰：“丘未得其为人也。”有间，有所穆然思焉，有所怡然望而远志焉。曰：“丘得其为人，黯然而黑，几然而长，如望羊，如王四国，非文王其谁能为此也！”师襄辟席再拜，曰：“师盖云文王也。”

厓求既去，明年，孔自陈迁于蔡。蔡昭公将如吴，吴召之也。前昭公欺其臣迁州来，后将往，大夫惧复迁，公孙翩杀昭公

秋，季桓病，辇而见鲁城，喟然叹曰：“昔此国几兴矣，以吾获罪于孔，故不兴也。”顾谓其嗣康曰：“我即死，若必相鲁；相鲁，必召仲尼。”后数日，桓卒，康代立。已葬，召仲尼。公之鱼曰：“昔吾先君用之不终，终为诸侯笑。今又用之，不能终，是再为诸侯笑。”康曰：“则谁召而可？”曰：“必召厓求。”于是使使召厓求。厓求将行，孔曰：“鲁人召求，非小用之，将大用之也。”是日，孔曰：“归乎归乎！吾党之小狂简，斐然成章，吾不知所以裁之。”赣知孔思归，送厓求，因诫曰“即用，以孔为招”云。

夏，鲁桓釐庙燔，南敬叔救火。孔在陈，闻之，曰：“灾必于桓釐庙乎？”已而果然。

过蒲，会公叔氏以蒲畔，蒲人止孔。弟有公良孺者，以私车五乘从孔。其为人长贤，有勇力，谓曰：“吾昔从夫遇难于匡，今又遇难于此，命也已。吾与夫再罹难，宁斗而死。”斗甚疾。蒲人惧，谓孔曰：“苟毋適卫，吾。”与之盟，孔东门。孔遂適卫。贡曰：“盟可负邪？”孔曰：“要盟也，神不听。”

将適陈，过匡，颜刻为仆，以其策指之曰：“昔吾此，由彼缺也。”匡人闻之，以为鲁之虎。虎尝暴匡人，匡人于是遂止孔。孔状类虎，拘焉五日，颜渊后，曰：“吾以汝为死矣。”颜渊曰：“在，回何敢死！”匡人拘孔益急，弟惧。孔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孔使从者为甯武臣于卫，然后得去。

夏，卫灵公卒，立孙辄，是为卫公。六月，赵鞅内太蒯聩于戚。虎使太絻，八人衰绖，伪自卫迎者，哭而，遂居焉。冬，蔡迁于州来。是岁鲁哀公三年，而孔年六十矣。齐助卫围戚，以卫太蒯聩在故也。

齐人闻而惧，曰：“孔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矣。盍致地焉？”黎鉏曰：“请先尝沮之；沮之而不可则致地，庸迟乎！”于是选齐国中女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乐，文三十驷，遗鲁君。陈女乐文于鲁城南门外，季桓微服往观再三，将受，乃语鲁君为周游，往观终日，怠于政事。路曰：“夫可以行矣。”孔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卒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遂行，宿乎屯。而师己送，曰：“夫则非罪。”孔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妇之，可以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盖优哉游哉，维以卒岁！”师己反，桓曰：“孔亦何言？”师己以实告。桓喟然叹曰：“夫罪我以群婢故也夫！”

孔去曹適宋，与弟习礼大树下。宋司桓魋杀孔，其树。孔去。弟曰：“可以速矣。”孔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国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饰贾；男女行者别于涂；涂不拾遗；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归。

灵公老，怠于政，不用孔。孔喟然叹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三年有成。”孔行。

去即过蒲。月馀，反乎卫，主蘧伯玉家。灵公夫人有南者，使人谓孔曰：“四方之君不辱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原见。”孔辞谢，不得已而见之。夫人在絺帷中。孔门，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珮玉声璆然。孔曰：“吾乡为弗见，见之礼答焉。”路不说。孔矢之曰：“予所不者，天厌之！天厌之！”居卫月馀，灵公与夫人同车，宦者雍渠参乘，，使孔为次乘，招摇巿过之。孔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者也。”于是丑之，去卫，过曹。是岁，鲁定公卒。

孔遂適卫，主于路妻兄颜浊邹家。卫灵公问孔：“居鲁得禄几何？”对曰：“奉粟六万。”卫人亦致粟六万。居顷之，或谮孔于卫灵公。灵公使公孙余假一一。孔恐获罪焉，居十月，去卫。

孔既不得用于卫，将西见赵简。至于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也，临河而叹曰：“哉，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夫！”贡趋而曰：“敢问何谓也？”孔曰：“窦鸣犊，舜华，晋国之贤大夫也。赵简未得志之时，须此两人而后从政；及其已得志，杀之乃从政。丘闻之也，刳胎杀夭则麒麟不至郊，竭泽涸渔则蛟龙不合，覆巢毁卵则凤皇不翔。何则？君讳伤其类也。夫鸟兽之于不义也尚知辟之，而况乎丘哉！”乃还息乎陬乡，作为陬以哀之。而反乎卫，主蘧伯玉家。

孔適郑，与弟相失，孔独立郭东门。郑人或谓贡曰：“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产，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贡以实告孔。孔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

孔击磬。有荷蒉而过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硜々乎，莫己知也夫而已矣！”

他日，灵公问兵陈。孔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与孔语，见蜚雁，仰视之，不在孔。孔遂行，复如陈。

有隼集于陈廷而死，楛矢贯之，石砮，矢长尺有咫。陈湣公使使问仲尼。仲尼曰：“隼来远矣，此肃慎之矢也。昔武王克商，通九夷百蛮，使各以其方贿来贡，使无忘职业。于是肃慎贡楛矢石砮，长尺有咫。先王昭其令德，以肃慎矢分大姬，虞胡公而封诸陈。分同姓以珍玉，展亲；分异姓以远职，使无忘服。故分陈以肃慎矢。”试求之故府，果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