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驹平日和卢嘉川关系不错，见面亲切、自然。可今天见了他却拘束、不安。坐在木椅边上，两瞪着卢嘉川，憨憨地咧着大嘴，不知说什么好。

第二天中午，宝驹吃罢午饭，浑冒火似的发，大步走到河边去洗澡。四月的季节，还凉，他却除了一条衩，脱个净，扑通到刚蹿苇的河里，连游泳带洗澡扑腾起来。小战士们围在岸边，嘻嘻哈哈笑着嚷：

"刘世魁，你给我住嘴！"宝驹突然用手一拍大，气冲冲的，"你这个人是属苍蝇的吧，怎么见就下蛆？你明明知我为郭仁的事心里不痛快，你就上了这一堆闲话。歇歇去吧，少来你那一！国民党舒坦，你么来当八路？这不是耍两面派吗？"

"噢，老，找你来，还是想再和你谈谈郭仁的问题。你对他这个人到底怎么看？我们经分区领导的批准，已经把他暂时拘留起来了。你对这个法有什么看法？咱们认真换一下意见好不好？"卢嘉川说话文静，又有几分军人的威严，他凝神盯在宝驹的脸上，使得这个县大队长更加不自在。

"老，这整训生活过的怎么样？习惯么？"

还是卢嘉川先开。

刘世魁知宝驹的枪筒脾气，并不见恼，了几烟，带笑脸：

"老，咱们卢儿这个人实在太革命了，革到连一儿人情味儿都没有了。郭仁平时表现不错嘛，他怎么会通敌呢？这是有人陷害他。你们哥儿们一场，可得想法救救他呀！"

"谁敢下来比试比试？看谁起疙瘩？想当年在黑河淘金的时候，河结了老厚的冰，咱还得下去给人家淘金、摸鱼呢。现在别说和日的，下这么个蛤蟆坑坑，咱这是洗澡哩。"

"宝驹同志，我相信你在党的时候，学习过党章，明白党的原则和纪律－－你这个党员是相信你自己凭情所下的判断呢，还是应当相信组织上经过各方面的调查研究所下的判断？"

"正因为这个案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也因为你的立场、态度不大对－－我已经和你谈了两次，你总是为郭仁辩护。你相信你的朋友，超过了相信组织。所以有许

宝驹已经料到卢嘉川找他是为了郭仁的问题。想起昨天刘世魁撺掇他给郭仁求情的事，心情更加懊恼。他瞪着珠，望着卢嘉川放在桌上的那把蓝湛湛的盒枪，想了一下，说：

卢嘉川正坐在桌前读文件，听到宝驹喊"报告"的声音，抬起来，笑着站起，拉住了宝驹的大手：

也得嘀咕嘀咕呀！咱们腰里掖着脑袋瓜打日本，不求升官发财吧，也得落个抗战光荣的名誉呀。可闹了半天，说不清给你定个什么罪名，落个什么下场…真叫人寒心呀！他们说什么这是纯洁队伍－－纯个什么？受这份窝气，还不如在国民党队伍里舒坦呢…"

"队长就是行啊。咱们也下去洗洗澡吧。"不知哪个调的战士一嚷，许多站在岸边的战士，也脱了衣裳，争先恐后地扑通扑通到里。日的光透过岸边密匝匝鲜绿细长的苇叶，到四溅的河面上。波光闪闪，风，你追我赶的笑声传得老远。

"刘世魁，你别说这些废话了！我心烦，快睡觉去吧。"宝驹说着，脱了衣裳钻被窝，不再理刘世魁。

宝驹一个猛扎到里，不一会儿，蹿面扬着脑袋、抡着胳膊，说：

卢嘉川住在一所逃亡汉的宅院里。明亮的大北房里挂着中国地图和平原地图。汉家里的陈设全不见了，屋里只有一张八仙桌、一张三屉桌。八仙桌旁摆着几把木椅；三屉桌上摆着几本书，一叠文件，一只搪瓷杯。一把飘着红绸穗的大镜面盒枪，就放在桌面上。宝驹一门，首先看到的就是这件惹他喜的武。

"老，这边坐。"他把宝驹让在八仙桌旁，警卫员过来给宝驹倒了一杯白开，走门外去。

"司令员，你问的这个问题呀，我也正想找你谈谈呢。这郭仁有什么大罪，咱们非把他逮起来啊？我看不他是个坏人，他跟我一起闯江湖，讲哥们义气，心儿又快又直，还打抱不平。说到打日本，那更不糊！"

"那你们为什么不拿调查的材料给我看看？"宝驹忍不住冲而，"光是说他有问题我不信。"

这时，一个通信员来把宝驹叫走了，说是卢司令员找他。

"队长，队长，不凉呀？这可不是三伏六月天呀！"

"好哇。要说咱的枪法还过得去，可说到投弹、刺杀呀，咱可就不过啦。边教边学过瘾…司令员，您问整训生活么？不错，不错。"宝驹有语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