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我听说了。柳明被皇军捉走后，为了抗日，为了曹鸿远，自杀死了。这个傻妞，放着跟白先生去享受荣华富贵她不，倒为了什么抗日到底，把个青貌全白搭上了。"刘世魁说着，惋惜似的叹了一气。因为他在秋村见过柳明，曾为她的貌动过心。

昏黑的小胡同里又蹿一条影，幽灵般转不见了。

李振纲用手在昏暗中摸索着－－摸到刘世魁的肩膀，轻轻一拍，笑：

"事情就是这个样呀！老侄，中国历史上改朝换代，外族侵略的事儿是屡见不鲜的。可是，哪一朝，哪一代，哪一个外族来到中国，对咱们这些诗书礼仪之家不是着意优待呢？就说宋朝以后的外族－－元人也好，清人也好，直到庚年八国联军北京的洋人，他们对咱们这些诗书丹桂之家也都是以礼相待、视为上民。所以，不是哪个外族、洋人来坐天下，咱们照样还是凤凰。可是，共产党一来，乾坤可就倒转啦！那些攥着枪杆、印把的穷小们，别说优待咱们这些诗礼之家啦，简直，恨不得连咱们的祖坟都要刨了去！所以，上边才特别欣赏慈禧老佛爷在拳匪之时说的'宁赠友帮，不予家'这句话。历史事实也早就给咱们了证明，这就是：'赠友帮－－当凤凰；予家－－当狗猪'。大侄，这话你听着可对心思？"

李振纲一灭了灯，打着哈欠，说：

接着，李振纲说了一通当前日本人勾结国民党如何攻抗日据地的情况：如国民党的朱怀冰勾结日本攻了八路军的晋东南；石友三勾结日本攻了河北省的威县、南一带的八路军；还有树勋也勾结日本率队打八路军；南边的皖南，更突然兵把新四军一万多人全消灭了…在这大好形势下，安定县的国民党员要响应上边的号召，要联合别的县的国民党，一起反共、溶共、消灭八路军共产党。日本冈村宁次一来华北，华北的日军力量越来越大；共产党的据地正在一天天缩小。现在，消灭这一带的共产党八路军，正是大好时机。

刘世魁连连：

"现在，暂且不谈这个，天机不可呀！表侄，给你个任务－－你以养病串亲为名，赶秘密到各村去联络那些对共党不满的人，越多越好，三两天内就要争取他们能够合行动。叫他们多造舆论－－说共产党、，八路军破坏了统一战线、破坏了抗战；说他们不团结各阶层人士，一党独裁；说他们没有民主、迫害上层和知识分…懂了么？大侄？"

"看，天快亮了。大侄，趁着那曹鸿远和林静正睡大觉的时候，你快走吧。记住，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就劳其骨，多受累吧。"

"懂了，懂了，我一定照办。捉住了曹鸿远、林静，您可得让我一刀一刀地宰了他们呀！"

"表叔，看来您已经是成竹在了。那么，布局如何？城里和魏宝善的钩挂上没有？可以告诉小侄我么？"说到这里，刘世魁用手和胳膊肘画了个大圆圈，"是不是能够把全县的共党一网打尽？是不是能够继而攻全专区？"

"！！不负党国栽培！不愧黄埔！汪公'曲线救国'的妙法，正是我辈此刻的唯一路。所以不少国军级将领和党政要人都降到日本那边去了。今天，表侄，你也算得其中奥妙…没别的法，咱们只有向八路军去收复失地了！你要不回来，我还要派人去找你哩。你来的正是时候。告诉你，前些天日本级特工梅村津手下红人白士吾到咱县的时候，就有人把我引荐给他了。他叫我等待时机，一举全歼安定县的队，或者把队拉过去，活捉全县的八路。尤其叫咱们一定打死或者活捉曹鸿远这个人。白先生跟他有不共天之仇－－是他夺去了白先生的未婚夫人，那个叫柳明的。"

"哎－－太对心思啦！表叔，您说得太好啦。"刘世魁说着，从椅上蹦了起来，压着嗓门，咬牙切齿地瞪圆珠，"是有的就不能当那份倒霉的狗猪！当了凤凰，我还要展翅飞呢。表叔，您快想办法跟日本人联系上吧！最近以来，全国各地都现了联合日本反对共产党的事儿，人们叫它'曲线救国'。咱们别受洋罪了，也来个'曲线救国'吧…咱们这地方到是日本兵，又有咱国民党魏宝善的军队驻在这一带，咱跟日本、魏宝善两家联合起来，打它几个八路军、游击队还不容易么？"

刘世魁注意听着，脸上泛着得意的笑容，仿佛他们的胜利就在前。

李振纲站起，走向屋外各听听、看看，回到屋里关好屋门，皱着稀疏的秃眉，对刘世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