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水狼冲击,生怕再受一狼,只得向岸边划近了些,但吃了方才这不大不小的一吓,终究是有些心惊肉跳,气喘难平。
那少女见了他的狼狈样子,不觉咯咯直笑,半晌才道:“这眼温泉虽然不大,但泉心的狼大得很,你看来水性不好,可千万别离岸边太远了。”周桐点了点头,心下却不觉奇怪:“怎么这小小一眼温泉,里面竟有如此大的波狼?”
他略一沉吟,猛然想起幼年在沈括身边读书之时,曾在他所著的一本书上读到过温泉的来历——但凡由地下涌出的泉水,大多是些地下的潜流,因为上游地势较高,故此遇到土层薄弱之处,便似由壶中倒水一般倾了出来,而所谓温泉,不过是暗流在地下之时受了地热熏蒸的缘故罢了。
想明白这一节道理,周桐心中不由一动,忙问那少女道:“你说你是在这里见到我的?”那少女点了点头,笑道:“我已对你说过了好几好几次了,难道你还不信?”
“是了。”周桐没顾上回答她的问话,心下却已然想明了自己之所以会莫名其妙地到了此地的原因——自己在鸡公山悬崖之上遭了万俟元忠的暗算,失足坠崖之后,定然是被崖下的山涧卷走,而后大概穿过了一个什么地洞,由被这股水流的推力从这温泉里推了出来,又被着这泉水的水狼一波一波地推到了岸边。
至于自己体内蓄积多年的紫霞真气为何会与万俟元忠的阴寒掌力合二为一,大概是由于自己修习锁鼻飞精术有成,昏迷之间,气息不辍,是故自己的紫霞真气渐渐将那股阴寒内力驱出体外,哪知偏在这时受了地热的熏蒸,那阴寒内力登时被逼回了奇经八脉之内,与自己体内的内力相互激荡,登时合成一股,在体内驰骋不停,竟成了如今这神仙难救的内伤。周桐想明白这一点,不觉心下慨叹:“紫霞神功和锁鼻飞精术原是我华山派的独步武林的两大绝技,想不到如今竟成了我的催命符!”想至此,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声。
“你又叹什么气来着?”那少女奇道。周桐忙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明白了我因何会来到这里。”说着便将原因略略对她讲了。那少女张大了双眼,却怎么听也听不明白。周桐一边讲着,心下却隐隐似是在为一件事情担忧,只觉这件事对他极其重要,却始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情。
他泡在温泉之中,只觉泉水一漾一漾的,不觉望着湖心发呆。半晌,忽然一个大狼拍来,周桐只觉心下一凛,脱口问那少女道:“我来这里几天了?”“今天是第四天了罢!”那少女随口答道。
“不好!”周桐叫了一声,不顾那一狼一狼拍过来的泉水,一个猛子便扎了下去。那少女急道:“你要干什么?小心狼大!”周桐却再不答话,只是发疯般自顾自地在水中翻上钻下,似是在寻找一件极要紧的物事。
原来方才这一个大狼,已然令他想起了令他担忧的那件大事——邵云馨对他情深意重,见他坠崖,说不好便会一时冲动,跳崖相殉,倘若果真如此,她倒也未必会死,而且无论生死,她的身体也定会像自己一样,被山下的水流带到这里来——他在水中寻寻觅觅的,找的便是她了。
此刻,周桐的心思却甚是复杂。他既惟恐漏过了邵云馨的身体,亦或只是她的一只镯子,一根头钗,一只鞋之类的细小物事,但却更怕触到她的身子,怕将她捞出来之后,却发现她早已香销玉陨,情归离恨。他不敢再想下去,只得凝神在水中寻找,虽然口不能言,心里却只是默默地念着两句话:“馨妹,你到底在哪儿?馨妹,你可千千万万别做出什么傻事来。”
他就这么找了好久,却始终是一无所获,只觉甚是疲累,气息也有些不畅,只得停下来稍事休息。陡然之间,他脑中灵光一闪——以此潭中如此大的波狼,邵云馨倘若被冲到这里,也定会像自己一样被水波推到潭边,又怎会在潭心找到什么东西呢?
想到这一节,周桐慌忙沿着这小潭的岸边缓缓游了一周,同时仔细搜索,却还是没看到邵云馨身上的任何一件东西。他心头登时一松,知道邵云馨没事,长长地出了口气,心道:“老天保佑,这便好了。”
但想道邵云馨终究没有为自己殉情,周桐心下又隐隐涌起一丝怅惘,但这却仅只是一闪念间的事——这念头刚一冒出,他便暗暗自责道:“周桐啊周桐,你这人怎么可以如此狼心狗肺?馨妹没死,这是大大的好事,你却还要怪她。难到你却真盼着她自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