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柏道:“老弟,这世上除了王公贵族、巨商富贾,又有几人能如此奢华哉!”
话音刚落,忽听莺声燕语,有六个穿红着绿的美貌女子,手捧琵琶、箫管,从花树间走来,看得三人眼都直了。
六位姑娘进亭后,手抱琵琶的姑娘带头裣衽一福,脆生生道:“奉家主人之命,侍奉三位爷,有喜欢的曲子,悉听吩咐。”
秦玉雄大乐,道:“姑娘们请坐,你们喜欢什么就弹奏什么,自便、自便。”
姑娘道:“贱妾遵命!”
遂与五位姑娘在另一桌前坐下,调弦对音,不一会就吹奏起来。
这是一只颂春的曲子,优美欢快,三人各自靠在椅背上,凝神倾听。
秦玉雄边听边想,自己若不到京城见识一番,哪里知道世上竟有这样的豪富。凤阳老家虽说在当地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但比起这位霍东家来,实在是相去甚远。人生在世,功名富贵是一家,岂可分开?想师傅老人家,可谓名重一时,虽也不缺银两,但过的却是苦行僧般的生活。他嗜武如命,成天沉迷在风火刀法之中,穷一生精力,创下了三十二招绝招,其中以最后一招“狂风烈焰”为刀法中的极品,堪称是一代宗师。有了这么高的成就,却换不来锦衣玉食的生活,白白耗去了岁月。因此,自己不能再蹈师傅覆辙,要以一身绝技,换取名利富贵,才不虚度此生。
他自管沉入遐想,连霍东家来了也不知,还是梁公柏拍了他一下,方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见礼,寒喧一番。
霍东家挥挥手,歌姬们便行礼告退。
“琐事缠身,迟来一步,对不住各位!”霍瑞祥笑盈盈说:“生意上的事,千头万绪,成天忙忙碌碌,难得有清闲的时候。”
董昌接嘴道:“敝东家除了钱庄,还经营着几十家店铺,琐事繁多,从早到晚,不得安宁。今日特为三位爷,东家嘱咐下人,贵客临门,不许打扰他老人家,以免怠慢各位。”
梁公柏道:“承蒙东家厚爱,在下等感激不尽,唯恐打扰主人,实在惶恐!”
霍瑞祥笑道:“少侠不必客气,老夫一向尊崇英才,就是不做半天生意也无妨。”话一顿,又道:“三位从虎威镖局退出,以后可有什么打算?能见告么?”
秦玉雄心想,入正题了,他果然想聘我们做看家护院,便道:“也无什么打算,想在京师多玩几天,然后回凤阳老家省亲。只是昨日碰上一个在羽林军当差的朋友,他欲邀我弟兄三人去见他的上司指挥使,以报效皇上。”
霍瑞祥眉毛一挑:“秦少侠答应了?”
“没有。这位朋友说,若我等三人投效羽林卫,定会受到提拔重用,但在下未见到指挥使之前,自然不会答应。”
“少侠何时去见指挥使?””今晚。这是昨日说好的。”
“这位指挥使是何人?”
“羽林左卫胡光禄,霍东家认识么?”
“啊,听说过、听说过,胡指挥使是京师有名人物,我们做生意的自然知晓。”
“听说胡指挥使是胡丞相的侄子,不知可真?还说他虽是正三品官儿,权势却是极大。”
“是的是的。不过,以少侠这一身武功,入羽林左卫去当个校尉什么的,不是屈才了么?”
“据那位朋友说,官要一级级升,不过有胡大人提携,晋升自是比别人快些。”
“可惜、可惜!就是让秦少侠做个指挥佥事、指挥同知什么的,也可惜了少侠的绝世武功。不是老夫多嘴,入了羽林军,规矩极严,平日都得呆在皇城内,岂不把人闷死?哪里似老夫这般有吃有玩,逍遥自在。”
“霍东家富甲天下,在下就是不入羽林卫当差,也万万不能与东家相比!”
霍瑞祥哈哈一笑,道:“董管家,命人摆酒,时辰虽说早了点儿,但我们边吃边谈,痛痛快快喝一顿,老夫平日也难得一醉逍遥。”
董昌答应着去了。
霍瑞祥又道:“少侠若不嫌弃,老夫欲荐少侠一个去处,包管比那羽林卫好。”
秦玉雄十分意外,暗忖老家伙并不聘我们做他的看家护院,这可是没想到的事。
因道:“什么去处?”
霍瑞祥笑道:“莫慌莫慌,这事等吃完了酒饭再说,到时老夫替少侠引荐个朋友,你们可自行商谈,愿与不愿,与老夫无干。”
这话让人有些莫名其妙,但又不好再问。
梁公柏忍不住道:“在下还以为霍东家要聘我等做保镖护院呢?”
霍瑞祥笑道:“不敢、不敢,这未免太委屈三位。不瞒三位说,老夫多年辛苦经营,置下了不少产业,那些以抢掠为生的盗匪,自然不会放过霍家,因此老夫聘有几位师傅,替老夫照应,托天之佑,这些年倒也平安。若三位来替老夫做看家护院,那自然是老夫求之不得的好事,只是这样一来,三位还有什么前程可言?这是老夫万万不能做的事,所以宁可忍痛把三位引荐给一位朋友,以期人尽其才!”
秦玉雄大悦,这位霍东家对人事卓有见地,决不是个脑满肠肥的庸俗商贾,于是道:
“多谢霍东家成全,他日有成,决忘不了霍东家的好处,只要有效力之处,无不尽责尽力!”
霍瑞祥也十分高兴,道:“好好好,老夫日后若有为难之处,定请各位解危!”
不一会,董管家便带着七八个仆役来上酒菜,还把先前那六个乐姬召来。于是,管弦声中,五人开怀畅饮,其乐无穷。
这一餐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
撤下宴席,屏退乐姬,换上清茗,霍瑞祥这才道:“老夫已将那位朋友请到,鉴于那位朋友身份迥异常人,所以只请秦少侠一人前往,伏少侠、梁少侠在此稍候,情非得己,望三位鉴谅是幸,不知三位可肯答应?”
伏梁二人对瞧了一眼,掩不住心中的惊讶,但都同时点头道:“悉听尊便,不必客气。”
霍瑞祥大为高兴,笑眯眯亲自引领秦玉雄,沿花间小道直往东面的高楼走去。
一路上,秦玉雄心跳不已,浑不知是什么样的机遇在等候着他。但他却预感到,以霍瑞祥的身份,引荐的人定是大有来头,决非等闲之辈,所干的差使也大有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