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中道:“我们上去了,你不要动…”
语声未已,李志中将金钢杖一下子咬在嘴里;右手一扯那条绞筋,整个胖大的身体便负带着雷一金腾空而起,现在,他们等于是倒悬在石壁上一般,而李志中却借着右手拉索晃动之力攀掠如飞,连口大气也没喘,刹那间他已扶着雷一金跃人洞内。
这是一间温暖而隐密的石洞,更似一间石室,里面约有两丈方圆,洞顶有莹白的石笋垂下,地面也是乳白色的石底,干燥而洁净,靠洞里,有一方天然作不规则的平滑石桌,五支上置锦垫的黑亮瓷鼓,便散摆在桌边,一张铺着厚软兽皮的矮榻贴着右边石壁。右边,则将山壁挖空了做成一个古雅的壁炉。现在,炉中正燃烧着熊熊的炭火,整个洞室中和煦如春,但空气仍然清晰。原来,靠洞门的两边石壁上,都斜斜凿通十二个拳大的气孔,气孔里外都有与孔大小相符的木盖,而内外的气孔木盖中间全连着一根铁轴,只要将里面的孔盖揭开,外面的孔盖也就会跟着旋转,凉沁的空气随即吹进来。
此刻,石洞中正被悬在洞顶的六盏流璃灯光映得通明雪亮。一个方面大耳,眸莹鼻挺的年轻人正恭谨地迎站在洞口。这年轻人像貌堂皇而厚道,目光正直不偏,一看即知是位坦诚忠恳的人物。
李志中扶着雷一金带着满身冷风进入,那年轻人恭谨地垂手躬身道:“李大叔回来了?”
又有些惊疑地看了看雷一金一眼,但是,年轻人却没有问什么,匆匆过去将那块石壁推回原位,挡住洞口。
李志中急忙将雷一金扶到那张矮榻上躺下,一面回头道:“怀南,快去吩咐你那浑家准备热水,再将你后面暗壁内的檀木小药箱拿来,记得另带两支瓷盆,快!”
叫怀南的年轻人答应着匆匆向后走去,他来至后面石墙之前,用力朝一块山壁推去,哈,这块石壁竟有两人高的面积被他缓缓推开,甫一推开,一阵锅杓碰击的声音夹着一股隐隐的菜香已经飘了出来。嗯,敢情还是柳暗花明,别有天的呢。
李志中一边小心翼翼地为雷一金脱衣,一面道:“老友,你手上握着的这把破刀可以放下了吧?唉,看你也是太紧张下。”
雷一金艰涩地一笑,将“龙图刀”置于枕边,暗暗地,他又将身上的另一支百宝囊摘下置于榻沿。
雷一金身上累累的创伤,有的皮肉翻卷,有的血迹半干,伤口凝固,而衣衫沾在伤处,与嫩肉贴在一起,连衣衫也被染成紫黑色的,李志中却这般狠心,毫不容情地连拉带扯,一片片把雷一金身上的衣服全撕下来!
全身一上一下地痉挛着,每一片衣衫被扯下,都似连带着心页儿抓了一把,简直涌进骨髓里去!
雷一金牙齿深深陷入唇内,没有作声,甚至连吭也不吭一声,他的面孔肌肉在抽搐,额上筋肉暴起,他却睁着眼,屏着气,全身冷汗如浆淌!
终于,他全身的服装皆被脱束一空,精赤了躯体,而李志中却不管这些了,自榻下取出一支小小棉蕊灯来置于石桌上。
雷一金缓缓将紧绷的四肢放松,唇上的血迹殷然,他吁了口气,衰疲地道:“朋友,看不出…你还有这么个…好的方…还有个家。”
李志中哈哈一笑,道:“我这生意纯粹的家庭买卖,小本经营,是吗?”
回过头来,他又道:“这个的窝也不错吧?咱称它为洞天福地,强似花果山孙猴子的那个破窝!”
雷一金添了一口腥咸的唇,低哑地道:“那位年轻人是你侄儿?”
李志中点点头,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年纪上算他尊咱一辈也是应该的哪,那孩子实在好,有骨气,识进退,知礼数,最重要的,还在他心地善良,忠厚坦诚。今天这年头儿,此等儿郎可难找了。”
雷一金咽了口气,沉沉地道:“他已取妻?”
李志中犹豫了一下,压着嗓门道:“咱告诉你可不能向别人说,他那浑家只是他们小两口儿私订了终身,还没有正式过门行礼呢,连下聘也省了,就算文订之礼都是他们自己作主的。哈,女的老头不答充。”
雷一金苦笑了笑,道:“却是好生大胆。既是如此,我如今这般赤身露体的窘态,你老兄也不找件东西给我盖一盖,等下人家若出来了,却怎生是好?”
李志中怔了怔,呵呵笑道:“不妨不妨,咱叫她别出来就是。”二人在说话间,叫怀南的年轻人已经端着木药箱及瓷盆热水等物出来了,李志中朝里面叫道:“燕儿,待在里面不要出来,知道吗?”
石门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甜笑,一个银铃般悦耳的语声响起道:“知道啦,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