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看到酒帘,谁不想在林下坐下来,歇歇脚,喝上一碗,润润喉咙?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树林子底下,虽然不是杏花村,却有卖酒的棚子。
两间茅屋,一个宽敞的松棚,放了四五张用木板钉的桌子,放上几条凳子,卖茶、兼卖酒菜。
这是晌午时光,北风虽劲,有阳光的地方,却暖呼呼的。今儿个天气好,这酒棚子的生意,也比平时好得多!
五张破桌子,已经有三张坐满了人。靠东首的两张桌上,每张围坐着四个身穿一式青布道袍,头椎道髻的道人,两桌一共是八个。
另外一张桌上,是一个老道人,须发已经发白,面貌清癯,身上也穿着青布道袍,自然和八个道人是一路的了。
从他独据一桌看来,这老道人的身份,一定高过边上两桌的道人无疑,也许就是他们的师长吧!
这九位道爷面前,都有一碗茶,和一碗阳春面,他们这时正在低头吃着面条。
黄泥路上,传来了一阵辘辘车声!
一辆黑蓬双辔马车,辗着碎石路面奔驰而来,到了林前,车行已经渐渐缓慢下来。终于在松棚面前停住。但任你如何缓慢,两匹牲口踢起来的泥土,经风一吹,还是灰蒙蒙刮起一阵子。
车子停住,车把式迅快一跃下车,打起了帘子。
接着一阵香风,从车上飞快跃下四个花不溜丢的青衣少女,一个个眉目如画,身材苗条!她们才一下车,接着下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身穿青布衣衫的老婆子。
然后从车上跨下来一双少年男女。男的不过二十左右,生得剑眉星目,气字轩昂,身穿一袭天青长袍,有如玉树临风,十分俊逸。女的约莫二十出头,一身玄色衣裙,冷艳无比。
他们正是赶去雪山的岳少俊、仲飞琼、胡大娘和四名使女。
一行人走入松棚,胡大娘目光不由的朝那老道人和八个道人打量了一眼。
青袍老道和其他八个道人,对岳少俊,仲飞琼等人,几乎视若无睹,连头也没抬一下。
胡大娘外号“玄狐”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的人,眼皮子自然极宽,心中不禁暗暗付道:“这九位道士,情形大有蹊跷,莫非是冲着咱们来的?”
须知任何事情,有反常情,就有问题。
譬如自己一行人,跳下马车,走进松棚,九个道人总有人会好奇的望上一眼,如果九个人中,没有一个朝自己等人打量,这就是说他早就知道自己一行人的行踪。这样连头也没抬,若无其事的模样,岂非是装作出来的?胡大娘暗自冷哼:“真要冲着咱们来的,你们就瞎了眼睛!”
松棚卖酒的是一对老夫妇,老婆子正在吹着火炉,老汉看到来了贵客,急忙三脚两步的迎了出去,含笑道:“公子、小姐请坐,不知你们要些什么?”
岳少俊,仲飞琼和胡大娘三人坐了一桌,春风、夏雨、秋霜、冬雪四位姑娘也坐了一桌。
岳少俊道:“老丈先给我们来几碗茶,有什么吃的,就拿什么来好了。”
那老汉连连应是,倒了几碗茶送上,而后含笑问道:“公子喝不喝酒?”
岳少俊道:”我们都不喝酒,你给赶车的来一壶好了。”
那老汉又道:“那么小老儿给诸位切一盘卤菜,再每人下一碗阳春面可好?”
岳少俊点头道:“好吧。”
不多一会,那老汉切了两盘卤味,和一壶酒送上。
涂金标把两匹马拴到树下,然后又向那老汉要了两升黄豆和一把干草,喂了马匹,才洗了把脸,走入松棚。
岳少俊招手道:“涂兄请到这里来,酒菜都给你叫好了。”
涂金标说了声“多谢岳相公。”
走到下首一个位子坐下,朝胡大娘悄声道:“大娘,这些道士好像是冲着咱们来的呢!”
他毕竟是老江湖,也看出来了。胡大娘口中“哦”了—声。
涂金镖又道“他们好像是无量剑派的人。”
胡大娘哼道:“无量剑派又怎样?”
“无量寿佛!”
那老道人忽然低喧一声道号,仰首向天,徐徐说道:“无量剑派,很少到中原定动,和中原武林,素无过节,听这位女施主之言,似乎对敝派很不谅解?”
胡大娘正在喝茶,闻言不觉冷嘿一声,说道:“难道你们这些道士,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那老道人道“善哉,善哉,贫道一行,确实是在此地等候一位施主,但与女施主无关。”
胡大娘哦了一声道:“不知你们等的是谁?”
老道人道“贫道等的是一位姓岳的施主。”
“姓岳?”胡大娘心中暗暗冷笑“你老杂毛还说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一面问道:
“总有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