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苍白,好似大病初愈,软软地靠在一棵松干,喘了一口气,道:
“玉儿既不姓吴,也不姓程…你讲清楚一点。”
程淑美冷笑道:“玉儿是姓她祖母之姓,我意正不让你明白。”
吴东川右手指着程淑美,颤抖不已,道:“你好狠的心!”
程淑美其实也是心如刀割,却强自忍住,道:“我狠,当我怀孕那年,你不听我的劝阻,必欲离家,你不狠?”
吴东川无言以对,俯首望天,热泪长流,道:“玉儿,为父对不起你,为父的罪该万死…”忽然狂笑起来,那笑声比哭还难听,笑声一歇,咬牙切齿道:“东郭寿,姓吴的不令你星宿派一个不留,活过大典,世上就没我这一号了。”
程淑美寒声道:“别人子女,你就淡然视之,吴东川,你良心何在?”
吴东川倏地站起,双目杀机闪闪道:“是谁辱了玉儿?”
程淑美道:“那人早已杀了。”
顿了一顿道:“你就算杀尽魔教也不济事,你如何补偿玉儿?”
吴东川毅然道:“玉儿无论要什么,就算天上星宿,拚老命也要让她满意。”
程淑美冷冰冰说道:“玉儿要你立刻归隐,你答应么?”
吴东川怔了一怔,疑迟道:“大典之后…”
程淑美不待他说完,恨声道:“你已无药可救,不看在玉儿份上,我根本懒得见你,眼下也非与你一拚不可。”
话未说完,倏然间,转身飘然离去,展眼之间,消失峰上。
吴东川口齿一张,似欲唤住,顿了一顿,终于未曾出声,楞然痴立,目光散乱,有如一截枯木。
晚风吹来,他忽觉一阵寒意,平生第一次,他动摇了信心,怀疑那雄心壮志,是也不是?
晚色朦胧,曙光微露,始警觉已是大典之晨,悠悠一声长叹,他缓缓下峰,忽然间他似已苍老了十年不止。
午牌未届“九曲别宫”前的广大石坪之侧,凉棚之中,已坐满了天下群雄。
东侧凉棚,九阴教与星宿派,各占一半,中间隔了一丈,泾渭分明。
左边一截,梅素若扶杖端坐,紧靠着坐的,却是石万铨与两个不知名老者,白发皤然,看来都近半百,以下才是葛天都,厉九疑等一殿三堂之主。
星宿派,为首的却是申屠主,未见东郭寿出面,令狐兄弟,呼延恭、房隆,位于左方。
这两派加起来,也不下二百人,且个个神莹凝固,手脚沉稳,功力俱非泛泛,声势着实不小。
西侧凉棚,坐着都是侠义道中人,以彭拜、蔡夫人为首,加上点苍、天台的人,也有百余人了。
正面的凉棚,则闹哄哄一片,迥不似东西两棚中的静肃无哗,这座凉棚中的人,大部分是普通江湖人物,人数最多,不下两三千人,虽然棚搭得最大,也几乎挤不下了,彼等不时朝东西两棚指指点点,私议窃窃。
那石坪正中法坛,这时,法坛之上,神龛绫幔,已然揭开,祭台上供着两块牌位,左画“无量山祖师李公讳无量之圣位”右画“九曲宫祖师沈公讳明哲之圣位”香花供物,法器齐具,灿然大备。
武林中,知道那百余年前九曲神君之真名实姓的,几乎没有,这时方始知晓。
既是端午佳节,玄冥教少不得备有各色粽子,应时果物,不过除了正面棚中的外,谁也不曾食用。
将近午时,忽见三人伴同而来,领先是一个披发头陀,须发赛雪,银箍束发,身着月白僧袍,手提烂银方便铲,随后两名中年男子,一个肤如古铜,方方脸膛,肩阔腰圆,一个身穿白衫,面目清秀。
群侠见状,纷纷起身招呼,来者正是慈云大师高泰,阿不都勒。
慈云大师目光一扫棚中,未见长恨道姑,霜眉不由一皱。